“碍于淑妃娘娘的面子,你担心郡主的安危从而怀疑到我身上,也无可厚非。”像是倦极一般,谢云辞又放了几颗棋子后便随手扔回棋篓当中,懒散地打着哈欠,“想必,你也不想看到琼华嫁给江齐修吧。”
全然没有在外时的收敛,甚至敢直呼五皇子的名讳。
若是叫有心人听见,告在御前,还能治他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这话来得太过于突然,江齐彦尚且还未发觉谢云辞对赵琼华的称呼有多亲近时,猛然抬头看向谢云辞,而后了然一笑。
“难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从棋篓中摸出黑子,江齐彦摆出困顿自己许久的棋局,丝毫不介意谢云辞在一旁,等片刻后他收手,这才又开口:“你的条件是什么?”
完全无厘头的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谢云辞闻言却靠进椅背里,一手摸着扇骨,“他们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在日后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好。”
“不动社稷,不胁皇权,我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布衣平民。”
若是没有后面半句话,江齐彦许是还会有几分犹豫,此时他却满是无语。
逛戏楼、走赌坊,偶尔来了兴致还能打马穿过整个京城,行事毫无道理可言,虽不至于荒唐,但也着实顽劣不堪。
从谢云辞口中说出正经两个字,便是最不正常的事。
“记住你的话。”江齐彦捻弄着棋子,随意扫向对面时,他又见谢云辞把玩着腰间的荷包,方才的折扇早就被他搁置在茶桌上,都不入扇袋。
像是个新荷包,他若没记错,傍晚时分出来时,谢云辞腰间系着的荷包还是鱼戏莲叶的绣纹。
不过今日轻花节,若是遇上投缘的姑娘,闲聊两句交换件信物也不是太过稀奇的事。
收回目光,他起身掸掸衣袍,临行前又蓦地说了一句:“管好褚家,在京城少动些心思。”
简短一语,在他心中几乎已经断定谢云辞和褚家有所牵连。
谢云辞打开荷包把随身佩戴的半块玉佩放进去,收紧细带后又系好在腰间,“我既不入朝堂,也不入江湖,你这一口锅砸下来,可太让我害怕了。”
嘴上说着害怕,可他面上仍旧是笑吟吟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忐忑。
“困了,齐彦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宫去吧,我也该安寝了。”不欲再多说,谢云辞摆摆手,毫不委婉地赶客,而后他便走向最里间的卧床,合衣而躺,再不管江齐彦。
一盏茶后,柏余这才又重新进到雅间,将密报递给谢云辞,“公子,云岚姑娘三日后回京,江掌事已经动身去接了。”
掐指算算,云岚这一去一回,也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难得耗费这么长时间。
谢云辞换下外袍,只着中衣,闻言他懒懒抬眼,躺好后又动手扯了扯被褥,“知道了。你再派人去趟崔家和茶楼,顺便跟着五皇子。”
柏余点头,得了吩咐后就退下,掩上门扉,不敢搅扰谢云辞清梦。
*
翌日,镇宁侯府。
许是昨日逛得实在疲累,从后花园回到琼花苑后没多久,赵琼华便沉沉睡去,直至日上三竿才睡醒。
唐嬷嬷那边,一早也着人递过信儿,免了她今日的学习。
坐起身后伸过一个舒服的懒腰,赵琼华便开口唤了白芍和青鸢伺候梳洗,却不想进来的会是紫菀。
紫菀原是淑妃身边的人,打点着淑妃身边的事务,只不过她平常隐在幕后,轻易不出现在人前。那次从皇宫回来后,淑妃不仅给了她几个暗卫,还把紫菀也拨给了她。
即便是在琼华苑,紫菀也是替她打点着几家店铺,时不时与暗卫联络,鲜少会进卧房伺候。
今日着实反常,赵琼华见她进来,心下约莫有了估量,“出什么事了?”
“回小姐,昨晚京郊皇庄进了刺客,表小姐为七公主挡了一刀,如今还在昏迷。”紫菀言简意赅地说道,“消息刚传到皇宫,贤妃已经在去金銮殿的路上了。”
赵琼华拨弄清水的动作一顿,震惊有之,但更多的却是惊奇。
许锦湘竟然愿意为了七公主挡下致命一刀,那般惜命的人,如此果真是下了狠心。
若不是她明日要去马场,推辞不得,她还真想去京郊探望一下她这位堂妹。
“紫菀,你去准备些药材,给表小姐送过去。再去找一位会针灸的嬷嬷,这几日也好给表小姐松松筋骨,她若醒了,也不至于浑身无力。”
紫菀也是见惯手段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应下话又伺候完赵琼华梳洗,她便退下去着手安排事宜。
“许锦湘啊,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呢。”
赵琼华伫立在窗前,伸手抓过风中携带的花瓣,仔细看了片刻后又随手扬了花,呢喃低语着。
第37章 端倪
午时日头正好, 竹安堂里,赵琼华正陪着太夫人用膳。
往常她起得早,每日的晨昏醒定便没少过, 只是随后她要学的逐渐增多,最多也只能陪太夫人用罢早膳就匆匆离去。
索性今日无事, 赵琼华就打定主意要在竹安堂里留一天。
“祖母,琼华扶着您去里间休息一会儿?”午膳后, 赵琼华正对着阳光穿针引线,在她手边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绣花撑子,固定着一块月牙白的方形布料。
太夫人就落座在她旁边,微微眯眼, 和蔼笑着, 望向赵琼华的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慈爱, 但也只是静静看着她鼓捣绣花撑子和那块手帕。
即便这段时间忙得有些晕头, 她没多少时间再去碰刺绣, 但上辈子清冷深宫中做了十五年的事,拿起绣针打样绣花的动作早就镌刻进骨子里, 如今再看, 她也没有丝毫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