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拨弄着佛珠,问道:“琼华,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是我让青鸢出府的。”赵琼华直接承认,随后眨眨眼,“祖母,不如再听听长安楼小二怎么说。”
即便她早就知道那小二会说什么,许锦湘又会如何添油加醋。
但给了他们事成的希望,再一举破灭,比直接揭穿他们来得更有趣。
看着神色各异心思也不同的几个知情者,赵琼华有些不厚道地想。
太夫人只点点头,那小二也是个机灵的,赶紧接住了话,“回太夫人,五殿下身边的随从今日确实去过长安楼,大概是在午时过半到了楼中。”
“小的去送茶点时无意间在门外听到了青衣姑娘和五殿下侍从的话,提到了子时城东,准备马车私奔,五殿下在等郡主云云。”
许是怕中间再被太夫人和赵琼华打断,小二话音刚落,孙嬷嬷就暗中掐了旁边的小婢女一下,好提醒她开口。
“回太夫人,奴婢是郡主院中的洒扫丫鬟,前几日在院中洒扫时看到白芍姐姐掉了东西,奴婢一时好奇就捡了起来,才发现是一折花笺。”
“奴婢不识得上面的字,找其他姐姐看过后,看过后……”说着,那婢女开始脸红,抬头看了一眼赵琼华,“才、才知道是郡主写给五殿下的情书。”
赵琼华点点头,他们倒是和前世说的都相差无几;追寻着记忆,她问着那个小婢女:“那花笺你可随身带着了?”
“带、带着了。”乍然被问到,婢女下意识点头应声,从袖中拿出花笺,颤抖着手递给赵琼华。
下一刻,她就被人狠狠掐了一下腰;一转头就对上孙嬷嬷那道几乎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
她这才想起来,这张花笺,本不该这个时候就拿出来的。
赵琼华接过那张花笺,扫了几眼后又捏着花笺一角,甩过几下后又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几下。
“这上面的字,当时你是找谁念给你听的?”
在场不止那婢女一人,可赵琼华偏只问她一人,已经超出预想的问题,那婢女也是不知所措。
忍住不去看孙嬷嬷,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是、是表小姐身边的兰翠。”
“我和她住在隔壁,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她继续说赵琼华也能明白,不过琼华苑中的人能和许锦湘身边的婢女住得近,也是有趣。
“郡主可是发现了什么?”一旁刘嬷嬷没忍住开口问道。
比起刘嬷嬷的紧张,孙嬷嬷可就从容了许多。
即便事情发展略微偏离了她们的预期,但铁证如山,她就不信赵琼华还能翻身,太夫人厌弃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将花笺递给太夫人查看,赵琼华一手支颐,思索了片刻,“唔……这字挺稚嫩的,一点都不像本郡主写出来的字。”
她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就差把难看二字说出来了。
许锦湘闻言,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但一想到这可能只是赵琼华的伎俩,她又镇定下来。
京中的人都知道,赵琼华虽贵为郡主,却对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只愿意去马场练习骑射。
尤其是书法练字和女红刺绣,她更是看都不想看;曾经太夫人罚她抄写佛经,结果看了赵琼华的字后,愣是再没罚她抄写过任何东西。
多年不练,如此一来,她的字又能有多好看?
不过都是推脱的借口罢了。
在她刚稳下心境时,不远处便传来的赵琼华的声音,“锦湘,前几日姐姐连累着你受惊了,如今又因为这等小事让你来作证,姐姐心里也难安啊。”
“只是你今日来,是为兰翠作证的吗?”
许锦湘笑了一下,“怎么会?我是为姐姐来的。”
“只是不希望姐姐走错路,让太夫人和老侯爷伤心。姐姐与五殿下私奔一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会影响姐姐的声誉,妹妹实在不忍。”
赵琼华也是一笑,直直望进许锦湘的眼眸,笑意疏离。
不得不说,许锦湘确实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私奔的事坐实了。若不是经历过前世,她知道了其中破绽,这次怕是又要让许锦湘得偿所愿了。
见着赵琼华始终都在拖延时间,不肯承认私奔一事,孙嬷嬷心下发狠,上前跪在太夫人身边,劝诫道:“太夫人,琼华郡主私奔一事已成事实,望您公正处理,还老侯爷和侯府一个交代。”
“这事若是传出去,于郡主于您于侯府,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何况,郡主身边的白芍和青鸢都不在,这可是铁证啊。”
若不是知道孙嬷嬷打得什么算盘,她这副为了主子为了侯府的模样,还真是情真意切,不露破绽呢。
赵琼华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孙嬷嬷身边,一手放在她下颔,而后微微用力,让孙嬷嬷不得不仰起头看着她。
“嬷嬷,本郡主身边的人去哪里,与你何干?”
“我竟不知,琼华苑何时也归你管了。”
孙嬷嬷被她弄得难受,艰难出声:“奴婢是为了郡主和侯府好。”
若是为了她和侯府好,她们就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想必此时竹安堂发生的事,早就被她们提前安排好的人传遍了全府甚至是半个京城。
在这个雨夜,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还没入睡,等着看她和镇宁侯府的笑话。
放开钳制着孙嬷嬷的手,赵琼华拿过帕子,一边擦拭着一边说道:“嬷嬷这份忠心确实难得。只不过本郡主不曾与人私奔,更不曾想过背弃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