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是什么?”
“你没在身边,阿娘想你了,给你做了好些新衣裳,快试试看。”李夫人将一叠的衣裳放在塌上,还有些首饰。
霖哥儿许久不见母亲,自然是想多陪陪母亲哄母亲开心,拿了一件脸上带着笑,语气也软和有些小孩模样,说:“阿娘做的好看,我好久没穿咱们吉汀衣裳了,我去换了给阿娘瞧。”
“去吧去吧。”李夫人也是慈爱一团,隔着屏风说:“昭州是好,不过衣裳咱们吉汀传统的也好看,到了家里,就换回来。”
霖哥儿三两下换好了,他阿娘做的这件颜色好粉,上头还绣着蝴蝶,他好久都没这般穿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外头母亲再问:“好了没?快出来阿娘瞧瞧,要是哪里尺寸没好,阿娘再给你改一改。”
“好了,正正好。”霖哥儿出来给母亲看。
这是夹棉的袄裙,上头宽袖斜襟袄,下头是百褶蝴蝶裙裤,只是褶子做的多,根本看不出是裤子。衣料都是霖哥儿从两浙带回来的好料子,绣花蝶儿也是林夫人没事时一针一针绣出来的,针脚细密,虽然绣工不如霖哥儿,但都是爱护孩子的心意。
“阿娘真好看,不过绣这个费眼神。”
“我家霖哥儿穿上好看,阿娘不给你绣,给你前头几个没样子大哥绣这个?再说他们都有你嫂子管,我不插这个手咯,就独给我们霖哥儿绣花样。”
“来,还有首饰也戴上,你这个发髻梳的跟男郎一般,这也太素净了。”
霖哥儿以前在家中穿戴更偏女孩一些,后来到了昭州几年,潜移默化的,现如今穿的衣裳款式偏男性一些,就是要更精心在细节上。可李家不习惯,觉得还是太素了。
“阿娘,我这发髻别的簪子还有花样呢。”
“好久没给霖哥儿梳头了,来阿娘给你梳个别的,再戴上首饰,一会家里来人。”
霖哥儿闻言便不反抗母亲了,端坐着让阿娘给他梳头,亲昵问:“家里谁来做客?”
“你姨妈家的,还有旁的亲戚。”李夫人说道。
“表妹来了吗?我好久没见表妹了,正好带了许多昭州玩意送她玩。”
“乖霖哥儿坐好别动,一会梳歪了,你表妹人家定了亲,可是大姑娘了,才不玩你那小孩子才玩的玩意。”
“表妹定亲了?”霖哥儿惊讶,表妹比他小三岁呢,“这么早定亲呀。”
李夫人一听这口气就怕,幸好先哄霖哥儿回来了,面上不显,说:“不早了,十四五的姑娘了,你姨妈上心挑了许多家,终于选了个好的,结亲不急,再等一年多也成,不然现在不定下,好的都让挑没了。”
霖哥儿便只能说:“那恭喜表妹寻得好郎君。”
“你嘴甜,一会当你姨妈跟前说,你姨妈定是喜爱。”
除了霖哥儿姨妈,还来了几家夫人,不过都是沾了远亲关系的,见了霖哥儿穿戴就夸赞,说霖哥儿样貌好,个头高了些——另一人说不高,瞧着正合适,高点好看。
因为李老夫人过寿诞,这几日上门的远亲多了些。
霖哥儿原先开始觉得正常,在家就乖巧听话孝顺祖母和母亲,有时候还会调皮故意逗得祖母开怀大笑,这都是为人子/孙应当的,可过了几天,每天霖哥儿都要穿戴漂亮见人,大人间的谈话也不对劲了——
我家的瞧着和霖哥儿一般高,站一起还挺般配。
霖哥儿这个头好像还略高一些?
另一家远房亲戚就说她家孩子高,刚说话的就说你家孩子晒得有些黑了,跟霖哥儿站一块怕吓着霖哥儿。
……有两家男孩父母来他家相看他。
霖哥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一颗心顿时往下坠,坠的沉沉的,然后就去问了母亲,是不是要给他定亲事。
李夫人见霖哥儿也明白过来,一脸慈爱招呼孩子坐她跟前,说:“我们霖哥儿匆忙,有两户人家,都不错,看你喜欢那一个,我瞧着个头不如你的那个挺好,人老实听话本分,还是老大,家里的钱财到最后不都是他的了……”
吉汀这边传统,即便是以后分家了,多是父母跟大房,自然钱财分的多,祖屋都是大房的。
“阿娘,我不想定亲。”霖哥儿手心都是冰凉的。
李夫人以为霖哥儿撒娇说小孩气的话,就笑说:“哪有哥儿不定亲成亲的?你不喜欢刚我说的,还有另一家,家里打鱼的,还是大姓林家,就是黑了些,不过男人黑便黑了……”
原本的李霖是早早定亲,也是这两户人家,矮的那个性子窝囊,只听他娘的,加上迟迟没子嗣,再好的沾边亲戚关系,也要翻脸刻薄的,而黑的高的那个常出海,晒得黝黑,力气大,平日里是疼媳妇,但酗酒,喝多了动手打人。
原先的李霖乖巧柔顺听父母安排,选了第一个,后来闹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李夫人宽慰孩子就说这个已经很好了,幸好没选第二个,第二个那才动手打伤了媳妇……
可如今不同。没了原先轨迹,被顾大人黎老板截胡了。
小小的蝴蝶翅膀扇动着,不知不觉间改变影响了其他人的命运。
“阿娘,我有喜欢的人了。”霖哥儿鼓足了勇气。
李夫人刚还慈爱笑着哄着,听了霖哥儿话顿时心沉了,脸色僵了僵,说:“哪家的谁啊?要是好的,也不拘着,我同你阿奶说。”
霖哥儿心里升了一丝丝希望,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说谎——也不是说谎,就是把孟见云形容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是顾大人手下的亲信,人特别好,顾大人信任他,什么事都交给他办,他模样长得也好,比我高半头多……”
李夫人一听是顾大人手下,神色缓和了不少,这倒是门好亲事,虽是昭州远了些,但要是霖哥儿喜欢,那边也不是什么一穷二白的人家,对霖哥儿好就成了。
如今水泥路也方便。
“说来说去你还没跟阿娘说谁啊?”
“孟见云。”
说完了,屋里针落可闻声,静悄悄的害怕,霖哥儿鼓起勇气看他娘。
李夫人笑容都没了,只剩下冷硬了。
孟见云,这名字谁能不知道,顾大人的亲信,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