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便宜,还能自己搭,或是买单件回去配自己有的也成。单件卖的最好的那就是流光绸半袖了,流光绸是贵价,寻常百姓哪能年年制新衣,可这款流光绸半袖可算是特别便宜,是各色流光绸拼接起来的,件件拼的色不同,拼的大小也不同。
自然主要是便宜。
昭州城的流光绸比中原便宜,那一丈也要七十文,可这条半袖,成品算下来,一件才十三文,有的说是瑕疵款,还能再便宜两三文。
于是,别说昭州城女郎,就是城外村里的年轻妇人也是人手一件了。主要是原先的衣裳,搭上这件颜色鲜艳、质地柔软上等的半袖,一下子显现的‘贵气’了。
后来卖的多了,小雨杂货铺人手缝制不过来,便出现了‘半袖原材料包’的卖法,将制成半袖的流光绸块裁剪好给打包,配上线,这样卖能少两文。
自然也有怕缝不好的,那就交给店里做,小雨杂货店做的手工好。
此时城北门,日头已经毒辣起来,可来往的马车不断,有外地人碌碌的赶到城门口停马下车接受检查,也有从昭州城出来回家的,年轻男子背着背篓,旁边是才成了亲的媳妇儿。
“好看,真好看。”男人夸道。
媳妇儿是脸红了,不知道是晒得还是害羞,关心说:“一会换我背。”
“这些东西不累,别勒坏了你衣裳。”
“我就说回去再穿,让我糟蹋了好东西。”
“又不贵价,现在穿上了,回去村里人都能瞧见。”男人说,这半袖就是好看,隔壁家的买来穿上了,天天在他媳妇儿面前显摆炫耀,这次他们也显摆。
“走吧,我不热不晒,走起来了还有风,一路上歇一歇,能早早回去。”
“好。”媳妇儿拿着手帕时不时去给男人擦擦汗。
这天再热,两人也是一脸高兴幸福。
自从三州城的水泥路修好后,来往昭州城的马车、推车也多了,城门口的士兵都多了两位,此刻一人盘查一对老夫妇,坐人的马车有车厢,是素色陈旧了些,后头一辆是板车,上头拉着几个大箱子。
兵卒便多问了几句,里头装着什么,是卖货来了,还是寻亲访友。
老者笑呵呵答:“是衣物还有些书,阿忠打开箱子。”又言:“我也算是寻亲,我小徒弟住在昭州,他写了信说昭州如今如何富饶繁华,我便过来瞧瞧。”
箱子打开,衣物也只有一箱,其他的皆是书。
兵卒一见,脸上神色是钦佩,还抱拳拱了拱手,说:“老先生莫怪了,如今来昭州城的人多了,就怕是一些宵小混迹其中,如今城里巡逻也严了些。”
“应当的。”
老者和气摆手,又问:“对了,黎府怎么走?”
“您是去黎府吗?”兵卒怔愣而后郑重许多,而后给热情指了路。
这老夫妻也没在上马车,而是有仆从牵着马绳,他们二人走在旁边一路进了昭州城,没一会背影便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不见了。
兵卒回过神,才蓦然想起,刚才那老者说是寻亲访友,寻得是他的徒弟,这又去了黎府……
老夫妇便是孙沐和其老妻。
此时正是晌午,不管是城里城外皆是热,可两人谁都没提坐车快快去黎府歇歇,就这般走在昭州城中街道,这几年昭州送来的书信,一点点地与眼前的画面对应上了。
孙沐指着脚下的地,同老妻说:“这便是到了百善街,当日他修路,信上给我说‘哄他们一哄’,子清促狭,利民。”
其妻并未说话。
孙沐妻子姓白,单字茵,也是滁州本地的文人世家出身,擅画,就是当年恃才傲物的孙沐,见了年轻时白茵的画作,也是甘拜下风,慕其才华。
更别提后来人到中年,经历了生死别离,心境不同,画作上更是不同,可谓是登峰造极境,取字莲心居士,可惜画作不卖,不借。
一路走,白茵的目光自然是落在昭州城百姓穿着上,尤其是年轻妇人女郎,见她们穿着大胆,与滁州不同,这些妇人敢在街上高声吵架说话,甚至是揪着一个男人不放,大声呵斥。
“……你个下三滥的,跟在老娘屁股后头畏畏缩缩的,还想摸老娘屁股,呸你一脸唾沫,也不瞧瞧你那臭狗屎一样的,大家快来看看,这下三滥臭流氓没人教的样。”
白茵听了声,哪怕是一向寡言的神色也显露出惊诧来。
若是在滁州,女子在街上被轻薄了,定不会大声叫嚷,只怕是恨不得回家把那身衣裳烧了丢了,羞于启齿,哪里敢向这般当街抓人,还叫骂,抖落的干干净净。
不怕被指点吗?
“啐!”围观瞧热闹的有人先啐了口唾沫,不过是像那畏缩被抓住的臭流氓。
还有人高声说:“报官报官,让他狠狠挨鞭子。”
“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去了。”
那男子听闻便求爷爷告奶奶的说错了,还要跪地给人赔不是,或是赔钱。谁知那妇人说:“老娘才不收你的钱,省的说我诬告你,图你那几个破钱,定要抓你去见官,让你狠狠丢一次脸,看你下次还敢再犯。”
“不学好的孬样。”
“呸!”
围观瞧热闹的便发出了掌声,各个高声言好,还有人说:“我同你一起去,我刚瞧见了他摸你。”
“走!”
那妇人个头也不高,身形倒是有些丰腴,尤其那身衣裳,勾勒的身材曼妙姣好,是胸脯高,腰肢细,走起路来,背影自是婀娜。可此时揪着男人,旁边人帮忙,纷纷去衙门去了。
白茵便听留在原地的摊贩说:“这流氓也不学好,还敢当街这么干。”
“邸报上说了,抓着了人可得绑一下午鞭十下。”
白茵便上前问:“什么邸报?如何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