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昭州的顾大人当真这么大本事?
“我也不知,不过在外许久,回来正好团聚团聚。”梁江话不敢说的满,怕希望落空。顾大人也没保证,他便放松了心态。
之后真的在家里安静等待,同时教一教孩儿习字读书。
有时候妻子送茶水点心给他,梁江看出妻子担忧,怕他希望落空,但不知为何,梁江这次半点都没有焦躁,他坦然一笑,同妻子说:“我自然也是想重回官场,但这次不急不躁,之前当官时,你也跟着我提心吊胆的为我操心,如今我倒还好。”
是的,这次心态不同了。
“相公在昭州两年多,耐心包容多了,对着大娘二郎也十分疼爱。”妻子道。以前相公对二郎严厉,并不怎么亲近孩子,孩子吓得多是不敢前去,如今回来不同,相公对大娘二郎都亲近柔和了。
梁江回想以前,说:“以前我对二郎严厉,是想他上进,对大娘忽视,那是想着女郎应有母亲教导,如今不同,不管男郎女郎,皆是我的孩子,自然是要一视同仁,读书明理启智……”
在梁家住了快一个月,眼瞅着五月多了,报信使迟迟不来,梁江也歇了心思,知道这事落空虽是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过多的难受,打起了精神,想着收拾行囊。
母亲妻子担忧。
梁江则说:“还是照原先我说的,咱们一同去昭州吧,大娘可以入学,二郎也能进官学了。”
那就一起去吧,放江儿/相公一人在外,她们也不放心。
可没成想,就是这两日的事,喜讯便上门了。
梁江梁大人重回官场,再度当了官,且还是从五品的昭州同知。先不提梁家人如何高兴,梁江本人精神奕奕,有种仰天长叹的高兴,更是对梁家本家,以及促成此时的顾大人恩情铭心。
谢绝了族人庆贺摆酒席提议,梁江说之前摆了一通,如今就算了,他想早早上任,早早替昭州排忧解难,这次定要不怕磨炼,做个好官,如顾大人那般的好官。
以前梁江对好官见解,那便是不草菅人命,不欺压百姓,不贪赃枉法,而如今,梁从觉得过去他的认识太简单了。
顾大人打过百姓板子,抽过百姓的鞭子。
可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对全昭州百姓好的利事。
甘为顾大人所驱。
梁江一家收拾了包袱行囊,这边赶车去昭州了,而同一时间,一辆不起眼的青色车衣帐,车架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年岁五十多,头发花白,赶着马车,旁边少的十三四岁,正是老者的孙儿。
车辆经过了金都,到了鄚州,整顿休息了一晚,没停歇往昭州的方向去了。老者经人指了路,说有一条水泥路好走,可他们走错了路,土路颠簸。
“你去里头伺候少爷,天太热,瞧瞧少爷伤势如何。”老者一脸愧疚,都是他找错了路,少爷不计较,说那便这么走,往南。
可这么颠簸,少爷的伤得裂开了。
孙儿得了令,爬进了车厢,一会便喊:“爷爷爷爷,少爷烧了,又烧了。”
老者将车马停下,进去一瞧,少爷发烧脸色通红,唇确实发白的,浑身滚烫,却衣着整齐。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如何是好。
“快给少爷喂一喂水,咱们回头去鄚州找郎中。”
孙儿麻利给少爷喂了水,明明昏迷不省人事的少爷却醒了,也听见了话,抓着侍从手腕,明明烧的通红眼底却清明冷漠,只是说话声游丝气音,但异常的坚定。
“去昭州,我要见黎周周。”
说完又昏昏迷迷过去。
老者不敢违背少爷命令,跟孙儿说好生照看少爷,他架着马车赶紧往南去,这土路颠簸,天气又热,也不知道少爷为何一定要来昭州,一定要见见那位黎周周。
……他想起京里的乱糟糟事,罢了罢了。
只盼老天爷开恩,让少爷圆一圆心愿吧。
可能老天听到了老者祈求,到了傍晚时真见到了一条路,祖孙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水泥路,可上去后,车马不颠簸,马儿走的轻快,傍晚徐徐吹着凉风,热度也降下去了。
借住农家时,这农家备了饭菜热水,还帮他们煎了药。
“你们要去昭州啊?放心吧,路对了,明日向南,沿着水泥路走个大半天就能看到昭州城门了。”老丈用的是土话但他尽量说的明白了,连着手比划。
老者浑浊的眼顿时泪如雨下,用皱巴巴的手背抹了,只说:“那太好了了太好了,我家少爷终于到了昭州。”
“你们哪里人呀?去昭州可是奔亲?”
“我们京里,不是,也不是奔亲,我家少爷想见见黎周周。”
农家老丈旁的没听清,这来客说的含糊,可‘黎周周’三字听懂了,不由呀了声,“你们是黎老板的亲人?我就说了,抬进来的那位少爷一瞅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瞧着金贵的……”
老丈话用的土话,说的又快又急,末了也不等这些人说,赶紧嘱咐老妻儿媳多烧一道荤菜,“把鸡杀了,这可是来找黎老板的。”
之前老丈一家招待也周全,可没现在热情,老者不知道为何缘故,还警戒着心,跟孙儿说:“行礼你可看好了,别顾着吃荤腥,怕是鸡里下了药。”
他们一路走来,路上自是艰辛。
孙儿乖巧点头,说知道了爷爷。
可床上半是晕着的容烨听闻笑了,一张惨白的脸,说:“吃吧,明日走时多留一两银子——”
“可是少爷,咱们银钱没多少了。”
“留吧。等我死了,随便埋一埋,剩下的你们爷孙拿了去买地就在昭州安家了,也不必做我容烨的奴了……”
“少爷您命长久着,定不会出事的,我们生是您的人,死了也是您的。”老者哽咽道。
容烨不在意这条命了,他苟延残喘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死前看一看……
真如那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