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了不就是认了这个畜生名头吗。
陈大郎没想过这姓木的真是不要脸,如今这般情况还要扣着人,同他说些条件,让他先退一步,呸!不然不让他见妹子同侄女。
木府中木县令也是焦头烂额,最近脾气大,却是压着忍着。西边夫人提出来,不然压了人堵了嘴——
“如何堵?我倒是想送几个蹲牢子,可现在全城百姓谁不知道,这些人是陈家人,是我的大舅爷。”
木县令说到此咬牙切齿的作响。
人人都知晓,若是他罚了堵了打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再者,木县令其实也怕,十多年了,昭州不来人,断了音信,这么多年慢慢的心也大了不束管了,毕竟一把手,在固原谁能管的了他?
可现在昭州来人,岳父是五品的官,在想起来以前对待二娘种种,自然是后怕,他怎会被迷了眼——
那自然是有人教唆的。
木老夫人护着儿子,不是儿子错,那都是旁人使坏才犯了错,“要我看,都是西边那搅家精生的事端,我就说了一个商贾出身的,怎么能当的了正经娘子,祸害的木家风气不正。”
谁人都有错,自然不是儿子的错。
可以说是知子莫若母,木县令自然是松了口气,觉得全是平妻的错,教唆他的……
让平妻给二娘斟茶道歉,再同陈家人磕头赔礼。
这下子,西边那院子也闹了起来。
“现如今全是我的错了,当初他在我跟前说他那妻子没什么颜色,人老珠黄不及我娇柔。”
“这么些年,木府吃喝用度,他们母子二人穿金戴银各样的花销,哪样不是我们家供的银钱,如今倒是埋怨我,嫌我家商贾人家铜臭了?”
“他自己心高气傲嫌那女的整日说什么爹娘,一说昭州便想起来靠岳家,分明是他自己做的,自己嫌弃……”
“夫人,你说荷花池——”
“闭嘴!这事再敢提一个字,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这辈子说不出话。”
这事便哑了声,再无人敢提及。
就在僵持不下时,孟见云拿了手信到了固原府县。木县令见惊动了宛南州的知州,当时便腿软,固原虽不归宛南管,可宛南富裕又是与怀安接临,他们怀安的知州跟着宛南知州多是有些交情来往在的。
怎么就有了宛南知州的手信。
那岂不是怀安知州也知晓了,这、这他这辈子晋升无望了。
陈大郎是旁的一概不要,当初送二娘的陪嫁都不要——自然也是没了,这些年越往后头过的越是艰难,那些陪嫁二娘自己都变卖当了,换了银钱给女儿花销。
“还要大娘。”陈大郎道。
木府先是不肯,大娘是木家人,怎么能随着母亲回昭州呢。大娘脾气烈,当即说:“那我便不姓木,是陈家人。”
“好孩子,有志气。”陈大郎夸赞。
木老夫人气得撅了过去,可事情闹得大了,如今还是赶紧先遮掩平息了才对,便说:“打发她走,咱们木家不要这样的也罢。”
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签了和离书,陈家归陈家,木家归木家,男婚女嫁自此各不相干了。
“大哥,大哥。”陈二娘签完了书,便哭的不成泣,这些年的委屈苦难全都哭了出来。
陈大郎红着眼眶泛着泪花,抬手摸了摸妹子细软的头发,就如曾经两人还在村中时,他在树上摘果子吃,二娘在底下看着唤:“大哥大哥要最甜的那个。”
等他摘了下来,最甜的二娘也舍不得吃。
留给爹吃娘吃还有他。
这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妹啊,如今磋磨成了这般模样。幸好幸好。
陈大郎哑着嗓子,“莫怕了,哥哥带你回家,咱们回昭州……”
木县令的正经夫人出木府时,门口是赶都赶不走围观瞧热闹的百姓。
“什么县令夫人,如今和离了,人家那可是五品官的正经小姐。”
“这年岁也当不得小姐了……”
“即便不是,那也是陈贵妇。”
和离了便不随夫姓,改回了原先娘家的姓了。这般叫确实是该。
“木府的大小姐也回去吗?”
“留这里干甚?难不成还要跟她那可怜早夭弟弟一般,我看走了好走了干净。”
“这倒是,若是男儿,怕是也早没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终于出来人了。众人终于见到了陈贵女,身边婆子扶着,走路都不稳,一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瘦的骨头一把——
见此景,人人都信了,若是再不和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木府吃人的地方啊。
离的好!
百姓们是见陈家母女上了马车,陈大郎同他们拱手道谢,百姓们自然是七嘴八舌回回去,有什么好谢的,他们也没做什么云云。等马车碌碌走远了,不见了人影,众人再看合起来的大门,也不知是谁先啐了口骂了声:“腌臜地,污了我的脚。”
车队没停留,日夜赶路,出了怀安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