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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1 / 2)

容管吉汀两府怕是要延后一延,顾兆心中叹气,他前头两个府县太过顺了,到了这边缓了脚步也好。

慢慢来。

约是一个时辰左右,县令亲自来请顾大人入座,说酒席置办好了。顾兆带着随从孟见云苏石毅,其他的镖师、衙役都有县令府里管家安顿好,不用他操心。

吃喝就是圆桌酒席,上了一些海鲜,还有水果。

县令殷切说:“听闻顾大人喜欢咱们昭州的水果,顾大人尝尝,可惜如今月份没荔枝了。”

“这有何,本官在昭州又不是今年一年,来日便能尝到。”顾兆插了块菠萝尝尝,菠萝甜蜜清爽,可吃起来心里是沉甸甸的。

“不错。”

县令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松快踏实了不少。期间还介绍了几位犬子,顾兆一看,不用介绍都知道那些是继室李家女所生,哪位是去世的原配所出。

衣着上并不明显,毕竟都是县令的儿子,出来见客,还是他爹的上司,这是代表着县令家的脸面,不可能克扣衣服。

继室李家女生的儿子个个自信顾盼生辉,与他爹县令答话时能看出父子亲情来,再看那原配所出的儿子,二十四五的年纪,个头身板倒是壮的,不过笨嘴拙舌,说不了几句话,县令便皱眉让退下,然后跟他告饶,“我这长子太过木讷,失礼之处还望顾大人见谅。”

“小孩子而已。”二十八岁的顾兆笑一派慈祥说道。

席间有人奉承拍马屁,顾兆是饭量都减了一半,也没什么好吃的便停了筷子,他一停,其他作陪的便停下来了,众人看顾大人神色,县令先让弹奏的下去了,说起了正事。

什么正事。

听闻顾大人爱民如此怜恤昭州百姓走路难,要修路,在昭州城中有善心商贾捐了修路银,容管的商贾们便坐不住了,自发到下官这里来请托……

说来说去一句话:容管乡绅要捐修路银。

顾兆看着席上捧着银子的诸位,不知道是自愿真想捐,还是话给听岔了。要说他办的宴会,那够格参加的那都是大韭菜,场面氛围一烘托,是人人都乐意上头了。

可现在就不是那回事了,更像是上头有了捐银修路这事,不知道容管的县令怎么传的,架的这底下商贾不得不——肯定是透露了不捐银就等着吧,新来的上官借机敛银如何如何。

“既然是各位的善心,本官替昭州百姓先敬各位一杯。”顾兆敬了酒,收了银,让孟见云在一旁登记在册,苏石毅念着。

几位乡绅是什么姓氏都有,不过主出头的是李家,李家捐了三百两,其他家都是三百、四百的捐,没有人低了这个坎。

捐完了,众人一晚上脸上的忐忑提心吊胆可算是松快下来了。

顾大人收了就好,收了就不会为难刁难他们了。

按往常的惯例,钱送了,陪了酒,时候不早也该散了——没他们这些商户的什么事了。

可谁知道,顾大人随从将名单记录好了,顾大人反倒是让他们别急,“既然是要修路,几位捐了银子,可选一条路命名。”又跟孟见云说:“去把堪舆图拿过来。”

闻弦知雅意,县令本请顾大人移步,可顾兆说:“不必折腾,就这么来,咱们随性些。”

县令便让管家下人撤了桌上酒席,多点了蜡烛。

没一会孟见云来送堪舆图,顾兆接了,将地图打开铺在桌上,让几位捐了钱的商贾看,“各位选一条,本官亲自写上。”

商贾乡绅们还忐忑不敢真开口。

“昭州城的六十三位都选了功德路,留给日后子孙后代铭记。”顾兆说道。

这下就有人敢吱声了。

顾兆便添上一笔,这些路七七八八的都是府县里的路,再然后就没了。府县与村镇四通八达的路没有,府县与昭州城的路也没有,顾兆心中叹息,合了堪舆图,说:“这修路需要水泥,若是找到了合适的材料,那便动工。”

乡绅老爷们一听,心里的期待顿时又下了一半。来之前想着是:不过是借着修路来敛财掏他们银子。刚才见新官大人写写画画的,说的似模似样,有些人便想:莫不成顾大人是真心实意修路,而非他们想的贪银子?

可这会,听了顾大人说这话,顿时心凉了。

要是没找到‘合适材料’是不是就不修了?那修路的钱去了哪?

唉。还能去哪里,可不是顾大人自己的腰包里了。

第二天一早,顾兆带着随从出了府县,这县令骑马不行,骑了一会便落后,而后哎叫,说哪哪疼不舒服,顾大人别去前头了,那边危险如何如何。

反正是磨洋工。

顾兆知道,这就是怕他看到容管百姓真是情况,并不是像他昨日见到的那般,恨不得上去抽一鞭子,可在人家地盘上,顾兆忍了忍,说:“你若是累了便回去。”

直接打马带队走了。

容管县令在后头叫,可没用,气急败坏跟着衙役喊:“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看看——”

衙役两腿跟上在后头跑,旁边的师爷说:“姑爷别急,顾大人去的方向是李家的村子,这容管十镇众多村子,哪里没有自己人?不就是露了穷,让顾大人瞧见了,这也没什么,就是昭州城也有穷有富的地方,姑爷大可说没法子……”

容管县令便不急了,想也是这个理。

顾兆打马一路过去,才见到真正的容管百姓生活,不由心中酸楚,他们一路骑马,衣着不同,所到之处,百姓见了皆是胆战心惊寒颤害怕,要是下马问村民话,这些村民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避重就轻的回话。

都好着,糊口嘴,没什么。

问起当地有没有强壕欺压百姓的,这说的是李家。被问到的百姓连忙摆手说没有,有的神色犹豫了下,也说好着,没欺负人。再问就不开口了。

顾兆最初以为是这些百姓受李家威胁,才不敢吐露实情真话的,可后来觉得有几分不对——这些村民提起李家来,眼底是又怕又有几分爱戴。

“大人不必问了,小的知道啥情况。”昭州跟来的衙役说。

顾兆点头示意让讲。

衙役有亲戚在隔壁吉汀,但情况与容管大差不差,回起话来也是再三斟酌,说:“这边粮食少,大家伙填肚子多半是要靠海里过活,打来的鱼虾蟹,只有李家收,虽然钱给的少,可要是不给李家收,那只能烂在家里,这路又难走,总不能一家老小扛着鱼桶亲自送府县、送昭州去……”

卖给李家钱少,总比不卖一分不赚强。

这就是垄断。顾兆知道,可这问题真的棘手,管你有多大的官,上头发了命令倒是轻松,可底下的不听不干,你总不能把李家一族全都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