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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2 / 2)

“容家?”康亲王停下了手指敲击桌子的动作,整个屋里一静,过了一二,才笑了声,“老五老六,是谁呢?”

又说:“继续看着梁府,有什么动静回报,要是孙沐那个老匹夫还敢做什么讲学,直接抓了——”

“王爷万万不可,这孙沐背后有滁州支持,又得天下读书人的心,很是有名望,抓了孙沐,对王爷名声有碍,再者其徒弟梁泽,背后还有两浙的盐运使伯父——”幕僚急忙劝说。

康亲王不耐烦打断:“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分支,梁瑞圆滑不可能为了一个侄子跟我作对,再说孙沐那老匹夫,滁州孙家又怎么样,如今朝堂上有什么孙家能抬得上面的人吗?关他几天饿几顿而已。”

原来不是杀了啊。幕僚擦擦汗,赔笑,他还以为康亲王要杀了孙大家。

二皇子看出幕僚的害怕,心中讥笑,这人怕他暴虐,又慕名利,不过不急,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想怎么来便怎么来。

“再仔细查了,梁府守住了。”康亲王发话。

傍晚就有人来回话,梁家孙沐与梁泽一天并没出门,不过有人上门拜访,就是孙沐收的徒弟,原五十六年的探花顾兆……

“王爷,顾兆前几日递了折子到吏部,梁泽疏通了关系,想送顾兆去忠州,赵大人如今在忠州当知州,正想调回来。”

康亲王本来是不在意一个芝麻小官,不过从六品而已也没什么实权,梁泽倒是想得好,借他的手笔把顾兆送到忠州去,“他和他老师刚骂了本王,现在还想打什么好算盘。”

“王爷不如借这一步招安孙沐与梁泽,听王爷话里意思,与滁州孙家没有瓜葛渊源,借这一步顺了两人意,对外表示出王爷大度不计前嫌——”

康亲王才不愿意,“他们师徒二人骂本王是痛快,本王可不是好相与的慈善人。”

幕僚讪讪,总觉得王爷话里有话。

“查明白孙沐那老匹夫为何突然攀扯起本王来了?”

下属回话:“容家庄子那边人回话,容家老夫人见过孙沐与梁泽,期间说起来一桩旧事,王爷、王爷曾经……”

“少吞吞吐吐的,说。”

“王爷曾经求娶过孙沐之子,孙明源哥儿为侧郡王妃,后来孙明源跳湖自杀了。”下属一口气说完了。

康亲王早都不记得这号人物,硬是想了半天,才略有个模糊记忆,不由骂道:“本王抬举孙家,孙家不识好歹,多少年前的旧事,一个哥儿自杀也想按在本王头上,简直是乱吠的老狗一条。”

屋里顿时噤若寒蝉,没人敢回话应声。

许久,康亲王才不耐烦说:“让赵穆回来,把姓顾的按到忠州去,本王今日退了这一步,他日孙家师徒还不知好歹,本王定亲自扒了他们一层皮。”

“是。”

下属去办了。

顾兆和福宝在梁师兄宅子里待了两日,福宝来时听了爹爹话,知道四爷爷和伯伯身体不好,便跟前跟后悉心照顾。

“伯伯要次饭饭,肚肚不饿。”

“福福给四爷爷端水。”

福宝是天生就会卖萌,其实也不是故意装的,可能是跟他爹一般,天生打通了卖萌装可怜的任督二脉,尤其福宝年纪还小,比他爹更有优势。

顾兆卖惨只能卖给他家周周,周周都看明白了,可心软疼他爱他,自然愿意一迭声的宠着他,干什么都成。

面对福宝的关心,孙沐与梁子致都是没法冷脸严肃脸说硬话,这两日虽然饮食上比不得往日正常,但也多多少少吃了睡了。

只是时不时还在想。

“……子清,若是是你当如何?”梁子致问。他和老师如困兽。

顾兆思考了下,“听师兄说完明源师兄的事,我想过,我家就有福宝,将心比心,我不愿打什么比方,但以后,我还会给福宝识字启蒙,让他认识这个世界多看看书。”

“人不识字不识规则时,思考的就是吃喝过日子,简简单单的,满足身体需求就好了,或许也有忧愁,地里庄稼、同村的屋盖的比他家气派敞快,怎么赚钱娶媳妇生孩子。”

“读书明智,清醒活着却无能改变,是痛苦挣扎。”

顾兆话一转:“我以前没考上举人前,一家的期许便是考上举人当个小官,我爹连买院子的钱都攒好了,过过自家小日子。后来进了京,在翰林当个小官,看到那么多我从未见过的书,知道自己多渺小,便想在翰林中也不虚度光阴,多看看书,做点自己能做的事,修了书。”

“当日我卷入八皇子纷争,其实心里是怕,怕累及家里人。那之后我就想不出头不出挑,大家摸鱼偷闲我也干,不显得自己多能,混在其中,安稳过日子。”

“再之后就是雪灾,我想去地方做实事。”

“师兄你看,我的想法也是一步步在变,没什么规划好的就要原封不动的走完了,是人都会犯错,也没谁十全十美。教福宝读书认识世界,是让他有自己的选择,若是无法对抗整个世界规则,那就从规则中找漏洞,尽量平衡下。”

为人父母的,顾兆当了爹,才体会到一二,想要福宝平安健康一生,可也不愿见福宝庸庸碌碌懵懂无知,他想福宝开心平安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人活着,总不能只为了温饱。

温饱有他和周周办到了,在这个对哥儿苛刻的世界,便想福宝能多些自己的快乐,精神上是充实的。

“师兄,你可曾后悔过,未跟明源师兄表明心迹。”

梁子致恍惚,最后捂着脸,泪已沾湿,说:“是,我这辈子都后悔,怪我自己,若是我跟明源表明了心迹,若是我不想着进内阁一展抱负,他不乐意京中拘束,其实换个地方当个小官也自在,我可以陪着他,他做不了官,能讲书,能开学院……”

可是太晚了。

年岁不同,抉择不同,想的也不同。

当年鲜衣怒马,全京城的人都在夸梁探花,梁子致当时心想,师弟高洁,不敢求娶,想着师弟的抱负他来圆,等他做了高官,再表明心迹。

“师兄,放下吧。不是让你放下对明源师兄的怀念,而是莫要着了不安好心人的道,你和老师如今做了别人棋子,明源师兄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当年错过了,今日别在走错了。”

顾兆同梁师兄秉烛夜谈了半宿,最后该说的说了,他也无能为力。

福宝在梁家待了两日,小脸有些闷闷不乐,想阿爹和爷爷了,夜里睡在爹爹怀里,醒来迷茫揉着眼睛,顾兆轻轻拍了下,说:“别揉眼睛。”

“爹爹,我不想要惊喜了,我想阿爹和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