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觉得好,能刮一刮肚子里的油水。
顾兆吃着也好,这腌菜是脆杆的,他喜欢吃脆的东西。黎周周回头便谢了蓝妈妈,说家里人都爱吃。蓝妈妈听了一颗心放肚子里,脸上眼底都藏不住的笑。
第二天一早,方六也回来了,带了两担子柴火。要不是蓝妈妈提起来了,黎周周都不知道方师傅还给他家免费送了柴火,这自然是记在心里了。
黎家父子俩不是出身就高门大户,是乡间村里出来的,如今顾兆当了小官,一家人的官老爷威风也没的,对外应酬面上看着是架起来了,但本质上,一家人过日子就是有烟火气。
哪怕现在身份阶层变了,可接人待物没变。
京里的雪一天下半天,刚停了一会,夜里又下开了,陆陆续续没个停,不过看着降雪量也不是很大。
顾兆顺口问了方六,外头村里咋样?
“我们村还好,隔壁村一家屋子被雪压垮了。”方六回话。
顾兆听了点点头,还没成雪灾,可要是再这么下下去那就不知道了。
初六,那家定家具的铺子开了门,黎周周先是定了十个食盒,他亲自拆了一只鸭,按照鸭腿、鸭脖、鸭杂这些长短画的格子大小,柳树是贡献了一首他家男人写的鸭子诗。
顾兆回来一看,表情不知道如何摆。黎周周便奇怪,“莫不是写的不好?”
“不是,四言诗写的小巧,读起来还朗朗上口很接百姓气。”顾兆笑是笑严二哥能豁出去,肯定是看在柳夫郎面子上,“好极。”然后顺手思量了一番,给家里食盒上设计一番。
初十盒子回来了,打磨的光滑没味,黎周周还用开始清洗烫过,又泡了一夜,第二天开始做第一批的食盒外送。
顾兆则是写贺年帖子,属于人不去了,礼送到。除了施大人外,给施大人自然不同,写了拜帖,这是礼节在这儿,施大人是翰林院的一把手,又年长,于情于理他作为下峰都是该去拜年的。
他之前问过,他们检讨部门是人人都写,不过得的回话也统一,施大人不喜吵杂,只回帖,从没摆过宴邀请过他们。
顾兆写完帖子,灶屋里头,黎周周和柳树将卤鸭分门别类的装好了。这些东西也不带什么汤汁,天气又冷,不怕洒的。
一盒卤鸭里,有鸭杂、鸭翅、鸭脖、鸭锁骨这些经典项目。
给梁大人还多装了一块皮冻,都是切好的,需要梁大人家自己凉拌。顾兆写了纸条备注上了,之前说起来,梁大人好奇,他家做了就多送一份。
严家车夫在外头等着,等东西好了,拎着食盒上车,拿了拜帖便出发。这边方六也是。一共就是五家,可东南西北各不相同,跑起来得一天功夫。
施府。
门房接了拜帖,方六回话是:“翰林检讨顾兆顾大人送的拜帖和年礼。”
“劳烦了。”施府门房客气,接了方六手里的东西,一瞧样子稀奇。
方六说:“是食盒,劳累别洒了。”
“好。”
门房拿了东西进宅子大门,一路送到二道门口跟粗使婆子说:“妈妈,这是交给大人的,翰林院的检讨顾大人,里头装着吃食,您小心些拿。”
“知道了,你这个猴精。”
施府是四进的宅子,修的精巧,偏院子里栽种着寒梅,如今梅花含苞待放,覆盖一层积雪,屋子里,竹帘放了一半,施明文正和老友坐在其中饮茶。
粗使婆子带着这一匣子吃食,猜是哪家今年送了点心,不由撇嘴,心里觉得寒酸,估摸就是去年才进翰林院的两位大人其中之一。
听说都是农家子出身的。
这一匣子东西就是在贵重的点心能有多贵?
心里这般想,粗使婆子还是规矩捧着,没敢面上表露出来,一路递到了三进门的夫人住的屋子门口,低声说清了来意,交给了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
丫鬟谢过,端着东西进里头。粗使婆子只能瞧个影,讪讪一笑就回前头去了,她粗手粗脚的,就是在外院灶屋里给下人们做饭,干一些粗使活。
跟人家屋里伺候的丫鬟比不上。
施夫人听了丫鬟回话,对这些拜帖、年礼是见怪不怪了,每年都这么一批,都是她来给老爷回话,年礼是她先过一遍,要是贵重的,送了金子、银子这些夹杂其中,那就等老爷回帖时候,怎么来的怎么送回去,她家不收这些,老爷嫌。
要是旁的,像是字画、笔墨这些,略略有些贵重了,可施夫人知道,老爷喜欢这些,那便留着,只是回帖送的礼要差不多价。
这都是有来有回有数的。
施夫人识字,拜帖拆开一看,落款是翰林院检讨顾兆,怎么连个字都没有?估摸就是老爷口中提过一句的探花郎,听说是寒门出身的,难怪了,连个正经老师也没。
“拿的是什么?瞧着像是点心匣子。”
丫鬟捧着凑上前。施夫人一瞧,念了出来,“黎记卤煮。”又看到旁边的小诗,一下子逗趣笑了出来,说:“回头拿给老爷瞧瞧。”
“老爷呢?”
丫鬟回话:“回夫人,正和孙大家茶室饮茶。”
茶室里。
施明文正说:“……去年的状元严谨信,我瞧了一段时间,为人肃穆端正,文章也写的好,颇有你的风采,不由收了当徒弟?”
“我有徒弟的。”
施明文提起来便蹙眉,“你说梁子致,都过去十多年了,浪费一身的本事窝在检讨中动都不动,你那一身的本事,交给了他全都浪费了。”
“你要是再说子致不好,我便走了,不喝茶了。”
“你这人脾气怎么——”施明文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真是和梁子致一般模样,脾气顽固,难怪是师徒二人。
孙先生倒茶,乐呵呵看好友气的吹胡子瞪眼,笑说:“好好好,我脾气臭,我脾气倔,这么多年了,每回见了面都要嘀咕这些,你不烦啊?”
“若你是普通贩夫走卒,没有一身本事,你想闲云野鹤便去,我看都不看,管都不管,可你是滁州孙家出来的,难道就甘心无人继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