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事和谨信还有兆弟喝了几杯,不碍事。”郑辉进堂屋换官服,唐柔取了单衣伺候相公换上,好松快松快。
旁边张妈妈倒了热茶送上来。
张妈妈和男人都跟着上了京,虽说不是卖身契,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前郑家是什么光景,如今郑辉是京官,张妈妈一家不做多想,都蹿着张妈妈跟上京。
以后二少爷要是发达了,一家人都能得了便利。
于是张妈妈和她男人过来了。
唐柔自然是用熟不用生,尤其是到了陌生地方,还是自己人用着舒坦。于是郑家这个三进的宅子,张妈妈还是干着做饭洗衣的活,张家男人在外院当门房、一些采买活计。
过度了一段时间,郑家还想再买两个仆人,一个粗使婆子,给张妈妈搭把手,另一个年轻点的小丫鬟,都是要死契。丫鬟方便带莹娘。只是时日短,一直没挑到合适的。
不能样貌太拔尖了。张妈妈跟柔娘说的。
怕样貌拔尖了,以后长几年长开了,心大爬二爷的床。也不能太粗苯丑陋的,吓着了莹娘,以后来了客人,也丢了郑家的脸。
然后就一直没挑到合适的。
这会夫妻俩坐下说了些话,郑辉抱着女儿,脸上都是笑,说:“咱家莹娘九月九的,谨信他家小子是个九月六的,还真是凑巧了。”
“爹爹,快看莹娘,好不好看?阿娘给我画的。”
莹娘半个多月前过完三岁生日,如今四岁了,年岁还小,但已经是一副美人胚子相,梳着双丫髻,脸蛋肉呼呼的,尖尖的小下巴,双眼黑亮又圆乎,眉心涂了一点红。
这会抬着头跟爹爹撒娇。
唐柔在旁笑说:“我早上描着眉,她过来见了说也要给她涂一点。”
郑辉是一副端详,“让爹好好瞧瞧。”
莹娘就凑着脸过去,让爹爹好好看她。
“好看,我家莹娘长得漂亮,你阿娘画的也好。”
莹娘害羞又高兴。
“去找张妈妈玩会,阿娘和你爹还有话要说。”唐柔哄女儿出去。
郑辉便放女儿下来,见莹娘出去了,唐柔替相公顺平了衣衫,娇嗔说:“莹娘大了,你不好再抱她了,再惯下去,以后可不好找婆家了。”
“莹娘还小,再说要是不好找了,我去找谨信家小子,还年岁小。”
“又浑说了。”
夫妻俩玩笑过,便说起正经事,明日要去范府探望嫡姐,范三公子,唐柔说带了什么礼,她都备上了,问要不要添一些?
郑辉则说不用了,就这样,他一个人从六品的小官,送重了,以后年年如此,不必开这个头,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说完了才反应过来,问柔娘是否和嫡姐关系好。
唐柔笑说:“在家中时还算和睦。我想着相公在京中当差,第一次上门拜访,还是拉近些关系好,以后多有走动。”
“那就再添一份。”郑辉道。
若是顾兆在,听了这话重点‘还算’二字,以及唐柔替郑辉操心前途,哪怕以前和嫡姐不对付,那为了郑辉前途也要多走动。但郑辉只听出来亲戚关系还行,以后多走动。
想想也是,柔娘在京中就范府嫡姐这么一位娘家亲人了。
于是礼又添了一根老山参。
第二日,夫妻带着莹娘坐骡车到了范府。范府离郑家不远,骡车约莫走了两刻就到了,不过府邸比郑家大许多,是个五进五出的。
范闵自调回京已经快两年了,跟那些小门户的小官不同,虽然地段是略远了些,可宅子大,装的也好,买的时候上万两了。
范家人口庞杂,不提范闵的几位姨娘妾室,以及庶出子女,只说嫡出是三子两女,两女都已外嫁。唐柔嫡姐嫁的就是嫡三子,范恩。
郑家三人是从偏门进的,郑辉留在前院由范恩接待,唐柔领着女儿进了后宅。
范恩比郑辉大三岁,读书不成,身上也没个一官半职的,整日在家游手好闲。早期,范家捐银子送儿子去国子监做监生,可范恩进去还没两个月和人大打出手,打破了人家脑袋,对方也是个监生,且爹的位置比他爹强。
范闵是亲自写信给人家赔礼道歉的。之后范家就断了这儿子上进的心思,只要不惹出祸事殃及家中就成。
到了谈婚论嫁年纪,自然不能往上找——高门贵女范家高攀不上,且不说范恩烂名声在外,高门大户动点关系就能查到不好蒙骗,只能往下找。
不然渠良知县的嫡女嫁给正五品嫡三子,这就是越级高攀了。
范恩没把这个连襟当回事,娶得是个庶出,听说家里以前还是经商卖药材的,现在在礼部当个小官,那礼部他知道,最是清闲没油水的地方了,升也不好升的。
见了面刚谈两句,就要出门,带着郑辉出去喝花酒,他知道有一户外门小院,专门是从扬州带来的瘦马,模样是寡淡几分,但胜在花样多,干净。
郑辉听的直皱眉,还没张口说什么,门外小厮急匆匆进了跪地上说:“三爷,老爷传话了,要您带着郑大人去一趟端正院。”
端正院是范闵的书房院子。
范恩家中最怕的就是他老子了,本来高高兴兴一听小厮传话内容,吓得踹了小厮一脚,那小厮滚了个跟头又爬回来,跪的好好地的。
“是不是你去告状了?”
“冤枉啊三爷,小的怎么敢。”
“老爷说什么你仔细交代。”范恩是连爹都不敢直叫。
小厮跪着原原本本学话:“老爷说:礼部的郑辉来了?让孽子带人过来一趟。”
那就不是找他的事,而是找这个郑辉。范恩听明白了,连小厮学舌口称他‘孽子’都不计较,甚至脸上高兴,对着郑辉说:“走吧,我爹要你过去。”
等这个倒霉催的受他爹考校,他正好能溜之大吉去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