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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2 / 2)

“耀祖每个月要用纸,还有墨锭,这些加起来便是半两银子去了。”

冯萍萍越说越气,“正仁一个月拿回来二两银子,我还没算缝缝补补的衣裳、二娘头绳帕子这些,总不能隔壁丫头有,咱家二娘没有吧?剩下的能有个四百多文钱,还要攒着,等明年送夫子束脩,这就是四两银子,一年到头能剩个一两多,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然过年亲戚不走动了?”

开了年后,每个月到手的银子开销,冯萍萍是捏着花的,俩老的吃的还多,米像是不要钱一样,她的梳妆台上胭脂盒子都空了有两月了。

多久没买个手帕,换个首饰了?

过去黎正仁家刨去开销,日子过得舒坦,想吃肉了吃肉,孩子见天能跟着吃蛋,一年还能攒个七八两银子。可现在冯萍萍把帐一算,真的是到了年底喝西北风去了。

什么都没剩。

黎老太被儿媳妇连着炮炸一般堵回去,心口不痛快,嘴上硬邦邦说:“那也不能克扣耀祖。”

“徽记的墨锭要半两银子,要是娘给耀祖买了,那这个月爹就不吃酒——”

黎老太当即掉了脸,“你一个做媳妇儿的还管到你公爹头上了,他吃酒一个月才三十文,扣扣索索的,不心疼孩子我心疼,那徽记的墨锭我出了。”

冯萍萍自然乐意,听到婆母说出银子,当即脸色一换,成了委屈,柔和声说:“娘,不是我说话难听,耀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惜吗?这不是家里日子难,谢谢娘心疼我心疼耀祖。”

黎老太被媳妇儿软话哄了回去,气也消了一大半,可还有一点,纠正说:“正仁每个月拿回来的二两银子,这在我们村里那都是享福享不尽的银钱了,哪有你说的日子艰难,咱家要是艰难了,村里人不得饿死去。”

谁都不能说儿子没本事挣不来钱。

黎正仁可是黎老太第一个骄傲指望。

冯萍萍面上说是,婆母说的对。

黎老太这次掏了棺材本花了半两银子给孙子买了徽记墨锭,可墨锭是消耗品,用完了下个月还要买。黎耀祖用了好的,咋可能再用回去?

私塾里头,除了那个乡绅儿子,就是他用徽记的墨了。

黎耀祖要买,冯萍萍便说不成,娘没多余钱了,黎耀祖便去求阿奶给他买,这样一来一回,黎老太买了三个月的墨锭花去了一两半,也开始肉疼起来了,也回过神了,让儿媳妇出钱买。

冯萍萍还是那套,可嘴还没长开给算账,黎老太不听,胳膊一摆,直接说:“少给我算有的没的,二娘一个丫头哪里需要见天买头绳头花做衣裳帕子,吃饱够穿就不错了,拿二娘的钱给耀祖换墨锭。”

“娘,二娘也是你孙女。”

“我能不知道?用的你说,二娘一个丫头片子,以后就给了人家,养的这般好作甚,以前家里松快就不说了,你瞧瞧你养的,吃饭精细,平日里也不洗衣做饭,都是要我干,现在咋还让我把她供着不成?”

“以后黎家可是靠耀祖的,现在亏了耀祖,以后耀祖跟你这个娘不亲了,你哪里哭去,别说我没提醒你。”黎老太心想,还想跟她耍心眼子。

她之前就是当了十几年老太太,不跟冯萍萍这个媳妇儿多计较什么,冯萍萍说话好听哄着她,那她也乐意多干点家里活,这有啥,可要是算计钱算计她头上,那就不成,呸!

黎老太一通话,又是挤兑又是敲打,冯萍萍是一肚子气,回来跟相公说。黎正仁做了一天的工,人也累,应和两声,和稀泥说:“你说得对,不能对着二娘这般克扣,是不成。”

冯萍萍还没松快,黎正仁话音有一转,说:“不过娘的话也没错,二娘身上不用花太多钱,以前花三五十文,现在放两三个月也成,我瞧着手帕头绳都是好的,没必要买新的,饴糖果子吃多了坏牙也不用买了。”

“……”冯萍萍掉了脸。

黎正仁见状其实都不太想哄,可种种顾虑,还是上前哄了说:“你别气,二娘是我闺女我能不心疼?可你想想,耀祖今年九岁,眼看明年十岁了能下场试一试,咱们要多为耀祖着想,是不是?”

冯萍萍气都不知道怎么撒,“以前日子也没这么艰难,怎么现在就过的处处不顺,二娘好说,还小一个,不用了不吃了就算了,可你看看我,我弟弟大哥媳妇都换了新衣,开了年到现在我一块布都没扯,回到娘家叫大嫂弟妹笑话我。”

“那便买一块做做衣裳。”黎正仁哄。

冯萍萍:“你说的轻巧,我买了衣裳,娘不说我败家?”

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黎正仁都不知道怎么说,语气便敷衍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我没法子了。”

“……”冯萍萍气又上来了,可一扭头相公已经上了床睡去了。

黎正仁父子俩白日一个上工一个去私塾,院子里的摩擦大大小小不断,黎老太嫌儿媳不会过日子,冯萍萍是怎么说都要把钱捏自己手里,才不交出去。

有天冯萍萍给女儿多夹了筷子肉,黎老太下午寻了二娘的一处错,便开始骂二娘,说二娘是馋嘴烂身子,不是什么稀罕命,还不乖巧麻利干活,整日做什么呢。

女儿被骂了,冯萍萍当然气,就是一口肉而已,从前还暗着说老两口吃得多费米,如今顶起来了就直说了。

“一月二两银子是不少,二娘吃口肉还吃不得了?中午你和公爹一碗碗的吃米饭,我多说什么了?”

黎老太话一听就咋呼,开始了哭嚎,骂儿媳不孝顺,说逼出心里话了,这是嫌我们俩老的,这住的院子可是她家买的。

冯萍萍便说我还用嫁妆凑了三十两银子,不然你能买得起。

……

隔壁游家俩媳妇儿听的乐呵,又吵起来了。

“我就说那冯萍萍往日里瞧着说话细声细语的,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哪能是面上那么个面团人?这不是可逼出来了。”

巷子里就没见过做媳妇儿的跟婆母这样明面上撕起来对骂的,就是不对付,也是关了门各自斗法一来一回,就没吵得半条巷子都能听闻的。

越吵越大,黎家二娘还哭了起来。

游大媳妇儿虽然不待见冯萍萍,可对着二娘没啥意见,说:“这孩子可怜了,一口肉她娘和阿奶吵了起来,别以后不敢吃肉了。”

“哪能是肉的事,还是黎家手里紧巴,又惯着黎耀祖那小子。”游二媳妇说:“我可听我家三郎回来学,黎耀祖故意拿着贵价墨锭在咱家大郎跟前显摆炫耀。”

游大媳妇便说:“买也是能买,但没啥必要,那么贵。”

“就是,我也跟三郎这么说的,他俩兄弟能把书读到黎耀祖前头这才是该显摆的,显摆墨锭有啥稀罕的,还是克扣他妹妹头绳帕子买的,能用的安心?”

隔壁吵个没停,二娘哭,没一会黎老头的声,声音略小了些,还没继续听,有人来买香油。游二媳妇便先干正经事,“嫂子又来打香油了?这次要多少?”

“我家香油瓶小,你打满吧。”来人笑说:“以前一月来一次,谁让现在黎记卤煮出了卤猪头肉,我家人爱吃这个,每天都要买个一两斤回来拌着吃,可不是香油就费了。”

游二媳妇听姓黎,“这姓还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