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我总觉得你这一走以后就和我不一样了。”杏哥儿说不上来,但心底确实这么想的。
从小到大,他样样压着黎周周一头,同是哥儿,只差了半岁,还是堂兄弟,村里人只说他好,哪哪都好,到了后来,黎周周连跟他比都没得比。
这样环境下,杏哥儿当然是傲气的了。可如今他觉得比不过黎周周了,以后怕是他连和黎周周提一起的资格都没有了。杏哥儿心里自然是闷了些时间,还和王石头闹了一回。
王石头说你是不是嫌我是庄稼汉没啥本事。
杏哥儿看男人嘴上说话横跟他吵,眼里却是难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和黎周周比不得,男人也不该同别人比。
便抱着王石头哭,说他心里就是酸黎周周,没瞧不起王石头。自家男人对他好,对他知心,杏哥儿还是知道的,他没怀元元时,婆母不喜欢他,老是说他,也是男人护着他的。
他怀孕时想吃什么,大冷天的,也是石头给他想着法子找到的。
这么一说开,夫夫俩的感情倒是更好了。当然杏哥儿心底还是酸,不过知道自己日子重要,酸也没多大用处。
走了两天,路上顺当,终于在府县城门关之前到了。
还是租的上次来时,离城门近的客栈,先租了两晚。
店里小二一眼认出黎家三人,因为这位哥儿不同,生的高大,比他还高半头,不像是哥儿。倒是这位哥儿的相公,白白瘦瘦的模样俊秀,是个读书人,他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如今看三人拉着骡车装着家伙什便多问了一句,得知书生考上了秀才,不由嘴甜笑呵呵道喜:“给顾相公道喜了。”
秀才尊称一声相公,举人是老爷。
小二这么叫没错,不过顾兆听着怪怪的,岔开了话,“劳驾,你是本地人吗?我如今考上了学,不日进官学,一家人想在府县安顿下来,知道哪里租院子,牙行又是在哪?”
“小的家住府县外的村子,在这客栈做了店小二也有五六载了,来来回回的贩夫走卒见得多,您是问对人了。”店小二也热情,他是伺候人跑堂的,见多了人,很少见有书生尤其是秀才能这么笑脸跟他们说话的。
“咱们府县也好分,城门朝南开,这边贩夫走卒多,衙门在东边,您要进的官学在北边,西边的话住的人多,做生意的也多……”
“牙行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不过小的不建议去哪里,那家牙人多是跑生意去衙门做登记跑腿的,您要是想选住的屋院,还是去西边找。”
小二说完了,送了热水就退下了。
黎家三人洗漱洗漱,早早睡,第二天一人留在客栈看东西,两人出去租屋院找牙人。最终决定黎周周留下来看东西,黎大赶着骡车带顾兆去。
顾兆如今是秀才身份,初来乍到陌生地方还是能用上一用。不然有的牙人瞧你是外乡来的,又是老的又是哥儿,虽说黎大身材高大看着一把力气也不老,但在府县之中,还能动手不成?
这些牙人做中间人最会看人下菜了,诓骗个外乡人,租赁契书就能下坑骗你,告到府衙也不怕。
就跟现代大学生毕业租房差不多,很容易被黑心中介给骗了。
如今倒不会骗你银钱不给你房子,但嘴上应承说的好,可能给你介绍的房子有麻烦,像是主家人事情多,或者邻里不成,再或者房屋背运等等。
一大早,用了早饭,一家人一人一个大包子喝着热水,垫吧垫吧不饿就成。黎周周送爹和相公出门,说:“我就在客栈不出去。”
两人这才放心,赶紧走,早早办完事早早回。
客栈老板瞧着有意思,心想这哥儿模样不成,难不成还有人不开眼会占这个哥儿便宜不成?这对父子担忧的也太多了。
到了西边顾兆找了本地人打听,很快找到牙行,简单客气说了下要求,对方一听顾兆是秀才,还是要入官学读书的,再说话时就老实了几分,也不敢乱来。
“您想离这官学近,那院子是有的,不贵价贵。”
“多少?”顾兆问。
“一年租金二十两银子。”牙人开口,又忙说:“不敢诓骗您的。”
顾兆没露声色,问还有其他院子没,能不能瞧瞧?我爹赶了骡车过来,咱们能亲自上门去看看吗?
牙人自然应承好,还说您有骡车正好了,往日里看屋院都是用两条腿的,一家在东边一家在西边,咱们府县大,就是光瞧屋院都要三四天,没准还碰不上心仪的。
上了骡车便去看院子。
官学在北,占地还挺大,闹中取静,叫清平书院。然后便是胡同住宅区了,叫清平巷,这边根据牙人说住的都是读书人,有各地乡绅老爷买的院子供家里孩子读书的。
不用想了,租不起。
如果清平书院为正中心,清平巷便是一环,辐射开来,最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官学。他们是在二环找,去了牙人说的二十两银子的巷子。
“不是我夸,这座院子风水好,前头住在这儿的有两位中了举人,邻里邻居都是和睦人,您在瞧瞧这院子,一进门先是五福照壁……”
牙人夸也不是空口白牙的夸,院子确实好,可能修葺过,门窗的漆都是八成新,还带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像是桌子凳子之类的。环境也是幽静,大白天的,箱子里听不见什么吵闹声。
“有没有比这再偏远一些的?我喜欢家里热闹些的。”顾兆说。
倒也不是喜欢热闹,主要是这儿贵。
牙人闻弦知雅意,乐呵呵说:“有,您要是瞧中了这边地段就成,还有一处,是远了些,走路去书院怕是要二刻多……”
那就是半小时左右。
就是西坪村到东坪村距离。
“不过您是读书,奔着大老爷去的,还是这处安静适合些,那处要糟嚷许多。”牙人嘴上说,见秀才不为所动,便锁了院门上了骡车,他算是瞧出来了,这定院子还是秀才定。
赶车到底是快,还没到巷子口,大街上先是高声叫嚷声。
“您瞧,这边挨着街面,前头是铺子,后头是院子,您是来读书的又不是做生意,这边租的院子多是做小本买卖的,白日里吵杂,不是清静。”
顾兆倒是觉得不错,有些市井烟火气,生活也方便,他家周周上街买个醋盐都方便——当然经验告诉他这边便宜。
前头是门面铺子,骡车绕到后巷,吵杂声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巷子里还有一颗石榴树,这些住户的孩童便围着树玩,蹦蹦跳跳的热闹,瞧见赶骡车的生面孔便避让站在旁边瞧着。
“到了。”牙人指着一户漆掉的斑驳的木门说,掏着钥匙开门,一边指着巷子尾说:“您二位瞧着,巷尾有一口井,吃水洗衣打水都是在那儿买,不过咱们这屋子不用,这屋院有口水井,不用花钱买水了。”
顾兆听懂话里意思,别瞧屋子门破斑驳,可有水井一会报了价别说贵,贵有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