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道:“与其他宾客一样,只是暂时不能走,待到事了,许是会放归。”
南柯便再无任何担忧,只余满心痛快。
尹明毓等到银儿回来,便与戚夫人一起回节度使府,胡宅和各处收尾事宜则是由戚节度使继续进行。
谢策人小,在前院正堂坐了许久,便忍不住困意,趴在童奶娘怀里睡了过去。
尹明毓和戚夫人一进来,金儿和童奶娘等人立即便欢喜地起身行礼。
童奶娘还抱着谢策,尹明毓免了他们的礼,然后看向谢策。
谢策侧头趴在童奶娘肩上,一边肉乎乎的脸颊挤得堆向鼻子,嘴也鼓了起来,极有趣。
尹明毓和戚夫人看他这模样,皆笑起来。
戚夫人边笑边道:“不若你们今日在府里留宿吧。”
尹明毓婉拒道:“谢过您的好意,等刺史大人回来,我们就得启程回京,州衙还有许多事情,不便留宿。”
戚夫人闻言,理解地点头,不过又问道:“你们这次回去,可还会回来?”
谢钦在南越才刚刚开始大展拳脚,按理来说是会的,但未确准的事儿,她也不能太过肯定,便只道:“得回京之后才能知道,您若是有什么捎给大娘子的,莫要客气,我们一并带回京。”
戚夫人直接应“好”。
天色已晚,尹明毓与戚夫人告辞,便不再多留,带着一众人返回州衙。
他们的马车直接停在州衙正门,护卫去敲响了紧闭的东角门门环。
门环声一响,州衙内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褚赫和一众官吏全都看过去。
一个护卫去到东角门高喊:“来人是谁?”
门外护卫回答:“少夫人和小郎君回来了。”
护卫一喜,立时便打开门迎他们进来。
褚赫面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转向州衙一众官吏,道:“本官既是与诸位说刺史大人有差事交代,自是不会骗诸位,稍等等,差事便来了。”
刘司马等人互相看彼此,待到刺史夫人进州衙,便又一同看向她。
尹明毓自到了州城,受人瞩目惯了,自是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她坏心眼儿,轻飘飘扫了众官员一眼,便对褚赫笑道:“蛮、侥二族皆已被捕,接下来该辛苦你了。”
刘司马等官员皆心中大震,不敢相信,可刺史夫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此事上撒谎,而且还有褚赫今日的异状佐证……
难道蛮、侥二族……真的出事了?!
而尹明毓扔下这么一句话,看完众人震惊的神色,便抬步从旁侧回后宅。
褚赫教护卫打开了仪门,但刘司马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再急着要回去。
一众官员心思各异,尤其是像刘司马这样跟两族皆关系不浅的官员,他们极怕因为两族的事儿,受到牵连,晚节不保。
是以刘司马思忖片刻,一改原先有些拿着端着的态度,极客气,甚至有些卑微地请问褚赫:“褚长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我们……”
他没有直接问出来,但脸上的神情,全都是忐忑。
除他之外,大部分官员面上也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安。
褚赫心下诸多嘲讽,然法不责众,而这些人又有些短处在手,日后谢钦和他在南越行事也顺畅。
于是他态度颇为和缓道:“刺史大人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诸位若没有鱼肉百姓,一些小错,刺史大人是能够宽容的,如今,不就是诸位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刘司马等官员皆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仍有一丝迟疑。
不过这一丝迟疑,在戚节度使陆陆续续派人送来搜查到的各种罪证以及抄家所得的巨额财物之后,这仅剩的一丝迟疑全都烟消云散。
他们都想要保全自己,便都悄悄跟褚赫表示,他们有要举报之事。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若是踩一脚能让他们自己脚下稳固,他们都会想要多踩几脚。
褚赫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一面安排护卫一一记录他们每一个人坦白的事,一面带着其余官员护卫一起将抄得的财物统计在册。
整个州城,尤其是城东南那片,几乎半数以上都属于两族,单是各种账册便堆满一间屋子,又要记录又要整理,州衙一众官员彻夜不眠也很难能整理完。
但他们无人敢抱怨,甚至全都极用心,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诚意。
谢钦当晚留在了蝴蝶谷,也是处理这些事情。
蝴蝶谷搜出来的财物更多,负责抄家的护卫和黔中军看见堆积数丈的值钱物件儿,也都瞠目结舌。
尤其还有从两族搜出来的几十口巨大的银箱,还有各家零零散散的银匣子,还有各家各户都有的各种银饰,算下来估计得有上百万两之巨。
更遑论还有各种地契房契,一一登记完搜罗到一起放置,一个小首饰匣子根本装不下,又换了个大三倍的木箱,压实了才扣上盖子。
整个南越一年的税收才多少,这两族实在敛财极大。
而谢钦手中握着的几本账本,详细记录了两族近几年供应给平王的各种钱物,亦是数目巨大。
一旦传回京中,必定震惊朝野。
第二日,谢策在自己的屋子醒了,就知道母亲没骗他,母亲接他回来了。
他穿戴好,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众人皆在忙碌,顿时不解。
可尹明毓还未醒,老先生又叫谢策过去上课,谢策只能忍下疑惑,等到上完课,早膳时方才问尹明毓:“母亲,为什么都在收拾东西?”
尹明毓淡定道:“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