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眉间依旧揪着,又道:“我没法儿靠近胡族长的书房,不过想起一事,一年半前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听见了些喧闹声,从窗边瞧见一条长长的黑影往族庙那儿去,到族庙就消失了。”
她说起来,脸上还有些瘆得慌,“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但那族庙一直便奇奇怪怪的,肯定有问题。”
南柯思索不出所以然来,便道:“我会禀报刺史夫人。”
尹明毓小憩醒来,便听南柯说起了这事儿,她直接转达给谢钦,就叫醒了谢策,和戚夫人一起去蝶仙庙后头看蹴鞠赛。
他们到那儿时,比上午更多的人围在蹴鞠场外,还有人自动自发搬了椅子桌子过来,自己创造最佳视野。
尹明毓极有仪式感,直接让人搬了长桌,将彩头一一摆在上头,金子带的不够,便用银子凑,连同其他人的彩头,堆得满满一桌子,极为耀眼。
蹴鞠赛还没开始,没有其他东西分神,看客们的视线全都被吸在了这些彩头之上,根本挪不开眼。
莫说他们,尹明毓自个儿教人摆得明晃晃的一桌,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也不由自主地瞥过去。
她添的彩头,那也是她的私产,尹明毓本来想着她看蹴鞠赛看得尽兴了,也是为自个儿的高兴买单,但此时瞧着那一大堆财物全与她无关,不禁惆怅,便微倾身体向谢钦靠近。
而她还未说话,谢钦便道:“补给你。”
尹明毓:“……”
被预判了。
尹明毓悻悻地坐正身体,不是靠自个儿得来的,快乐减一半。
蹴鞠赛正式开始,州城的小郎君们系红发带,站于一侧,蝴蝶谷的少年们系蓝发带,站在他们对面。
谢家护卫站在两方人中间,一声锣响之后,便扔出鞠球,并且迅速退出蹴鞠场。
两方人激烈地争夺鞠球,你来我往,寸步不让。
尹明毓想到会比较激烈,但是没想到蝴蝶谷的少年们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一瞧他们结实的身板,又不那么惊讶了。
分庭抗礼的蹴鞠赛才有意思。
尹明毓坐得更加直,眼睛随着鞠球来回移动,“伯母,你觉得哪一方会胜?”
戚夫人下意识代入进州城的小郎君一方,眼睛不离蹴鞠场,回她:“红方。”
州城的小娘子们也是这般,几乎抛掉了州城出身的矜持,大声为红方助威。
然而这里是蝴蝶谷,是蛮族和侥族的主场,她们再是努力,也不如另外两族的人多,单是那两族的孩子们,声音便能媲美她们,加上蝴蝶谷的少年少女们,声浪是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盖住州城小娘子们。
偏偏他们从上到下都学汉话说汉话,说了什么,其他人听得明明白白。
气势若是输了,实在丢人,也影响蹴鞠场中小郎君们的士气,州城这群小娘子们一个个气得俏脸通红。
刘娘子这些时日跟着尹明毓蹴鞠,整个人身上的畏缩劲儿少了许多,但总还差那么一丝彻底释放的出口。
此时他们气势被压,刘娘子尤其生气,一着急一冲动,便大喊道:“别怂!冲——”
尹明毓和戚夫人皆教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一惊,一同回头看去。
小娘子们也全都惊诧不已地看向她,都忘了助威。
刘娘子一听她们没音,侧头命令:“喊啊!”
小娘子们纷纷回神,又跟着她的带领,开始有节奏地助威。
可即便这样,声势还是逊于对面,刘娘子又招呼各家的随从一起,然后又惦记起谢家的护卫和戚夫人的士兵。
他们肯定嗓门儿大,中气足。
尹明毓和戚夫人:“……”
她就仿佛开了闸口,压抑的本性忽然倾泻如注,声如洪雷。
尹明毓轻笑,下一步,她只要学会如何利用优势和规则,便可以走出一条新的路。
虽然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但总归是教人期待的。
尹明毓含笑冲金儿银儿摆摆手,两人便去叫谢家护卫跟着一起助威。
戚夫人也喜欢爽利的姑娘,刘娘子女生男相,先前那般畏缩的作态,又比寻常女子更容易让人说嘴,如今她这般大大方方的,正好投了戚夫人的喜好,自然也支持。
一时间,红方多了这些有秩序的助威,声势也浩大起来。
场上州城的小郎君们涨了士气,先前稍稍卸了的劲儿重新又提起来,更加奋力地奔跑抢鞠球。
蝴蝶谷往常也就三月三那样盛大的节日才会有这般的热闹,两族几乎能走动的人,全都出来瞧蹴鞠赛,村子便空了。
但是声响一直蝴蝶谷里回荡,族庙外的几个守卫听着这动静,忍不住也心痒难耐。
“蹴鞠这么好玩儿吗?”
“听说胜了奖赏可丰厚了,咱们蝴蝶谷肯定能赢吧?”
“要是今日不值守就好了……”
“瞧村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没人来,要不咱们往前点儿瞅瞅?”
“咱们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外人闯进去过……”
前面又一阵极高的声浪,几个守卫面面相觑,一商量,便决定爬到前面楼上去瞧瞧,也不耽误值守。
而他们一离开族庙一段距离,便有一个谢家护卫借着掩体,溜进了族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