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慎言……”
戚节度使伸手要捂嘴,被拨开便站在戚夫人身边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任期之内平安无事就好,等我回京述职,顺理成章地致仕,咱们就能好好跟儿孙团聚了。”
“夫人,好歹忍过这半载。”
戚夫人本是将门出身,从前最是雷厉风行,女儿也教的性子强势,偏在岭南,为了戚节度使口中所谓的“局势”一直在忍。
她听到这个字就烦,扔下一句:“忍忍忍!我看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便大步离去,步摇乱飞。
戚节度使抬步急急地跟上去,“夫人、夫人……”
尹明毓在回州衙的路上,褚赫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州城。
他们先前经了出入城时的不便,便私底下打通了城门守卫,以免进出时闹出什么动静,教人察觉到异常。
至于进城之后,虽然人多眼杂,但人多也是一层保护。
不过褚赫此番风尘仆仆地回来,小心翼翼地掩藏行迹进城,就发现路过的行人口中大多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个人——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进城时如何风光,刺史夫人绑了好些人回来,刺史夫人今日出门去了何处,刺史夫人的婢女貌美惊人……
褚赫等人一路走,听着这些,全都满心的茫然疑惑。
这也不过才离开几日,州城的风向怎么就全都变了,刺史夫人……如此能耐吗?
而且她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褚赫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急匆匆地从后门进入到州衙后宅,一进去便发现后宅的变化属实是大。
原本谢钦为了尹明毓他们的到来,教人在庭院里种了些花,又架了葡萄藤,还种了驱蚊草。
不过之前虽然雅致,却无人欣赏,谢钦常在前衙忙碌,后宅的庭院里始终有些空荡,但如今葡萄架下多了一把摇椅,院子角落的羊棚多了一只羊,花和葡萄藤也全都啃秃了,十分有生活气息。
褚赫其实已经困倦不堪,但瞧见谢钦一番准备,全都秃了,忍不住一乐,走向羊,打算逗一逗它。
然而右相家的羊,记仇非常,即便已经过去许久,对褚赫这个“仇人”也没有忘,吃着草,一察觉到褚赫靠近,直接尥蹶子蹬向他。
褚赫急忙闪躲,一直退到绳子不能及之处,才停下来,放肆地笑,“过来踢我啊~”
羊挣扎不开绳子,鼻子冲着褚赫喷气,还是够不着,便转过身用后蹄刨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草杆被它刨地飞起。
褚赫又往后躲了躲,待到草和灰尘沾不到他,继续逗弄羊。
青玉端着茶过来,见着这一幕,无奈地摇头,劝阻道:“褚郎君,惹它一回,它往后都记得,定要报复回来的,您稍坐坐,喝些茶,面稍后便煮好。”
褚赫坐在石桌旁,刚拿起杯子就瞧见谢钦从后宅门进来,便招呼道:“景明,可要喝杯茶?”
谢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形容疲惫不堪,道:“先说到书房正事,说完你便早些休息。”
褚赫微一耸肩,饮尽茶水,起身随他进入书房,笑道:“听闻弟妹他们昨日进城的,可瞧见你的心意了?”
谢钦淡淡道:“重要的是人来了。”
“装模作样。”褚赫故意挤兑他一句,走向桌案道,“今日劳烦景明你为我研磨了。”
谢钦并未推拒,边拿起墨块边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褚赫用镇纸压平纸,严肃地回答:“我们追踪那些车队,一路到达港口,卸下的木箱里是什么,没能瞧见,但我想应与你先前预计不差,只是不能确准其具体为何。我先画下那艘商船的外观,届时派人去查查,许是能有所获。”
谢钦皱眉,“如此藏头露尾,且又不惜挟持二娘和策儿,显见背后藏着大事,需得上报京中才是。”
褚赫笔一顿,诚心诚意地问:“或许,有没有可能弟妹被挟持的时机如此巧合,只是因为弟妹这个时候到岭南?”
谢钦想起那个岩族人交代他们等了半年之久,沉默,随即他又转移话题道:“我再派人送信去扬州,请族人帮忙查探,快马加鞭送信,许是能提前在港口堵截。”
“你也怀疑这商船的最终目的是……”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京城。”
如若真的是京城,那么岭南和京城什么人有勾结,背后一定有一个大的阴谋,所以他们一来需得尽快上报,二来得尽可能周旋,拖延时间,并且查清楚岭南背后的事情,以备将来。
谢钦之后又谈及尹明毓带回来那些人,以及尹明毓在外做的一些安排。
褚赫听后感慨:“弟妹行事看似不在意料之中,初闻莽撞,但细思又总有值得推敲之处,也不知尹家是如何教养出弟妹这般女子的。”
“如此看来,有妻同行,也是极好的。”
谢钦随意地问:“你想娶妻了?”
褚赫果断摇头,“无心仪之人,不如孑然一身。”
他话音落下时,书房外传来动静,谢钦听出是尹明毓,便对褚赫道:“你且先画着,我片刻便回。”
庭院里,尹明毓见到青玉端着一碗面,询问后得知褚赫过来,就见谢钦从书房中出来。
她让南柯南朵姐妹先回她们屋子里待着,随即便带着谢策走向谢钦。
谢钦问道:“可还顺利?”
尹明毓点头,“顺利,戚伯母热情,还邀请我和小郎君明日去做客。”
伯母?
谢钦眉头一动,没想到他们竟然顺利至此。
谢策拽着父亲的下摆,仰头脆生生道:“父亲,戚祖母喜欢我,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