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边穿衣服边笑道:“我可是先见到一位,跟画里那位美得如出一辙,就是稚嫩些……”
她说着,忽然停下。
金儿银儿疑惑,“怎么了娘子?”
“把那幅《南梦美人图》找出来,我看看。”
金儿立即去找出来,拿给她。
尹明毓展开画卷,仔细打量画上人片刻,抬手遮住她的下半张脸。
这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她拿开手,再看画上人,又觉得与南柯不甚像,因为气质相差极大,所以不直接对比的话,根本不会多想。
“难道是有亲缘关系吗?”
但是有亲缘的话,一个南梦美人被送到新刺史那儿,一个南梦美人要私奔……南梦美人的人生这么波折吗?
银儿帮她梳头,从她身后瞧见画上人,羡慕道:“婢子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
尹明毓收起画,随口道:“有机会带你见。”
她整理好,便走下楼,岩峻一见到她,立时从石头上坐起,学着他们汉人见礼:“金儿姑娘。”
尹明毓含笑道:“岩兄弟,你可是考虑好了?”
“还没有。”
“那你……”来叫早?
岩峻憨傻地笑,“不是金儿姑娘说的,不能听人家说几句好话,就以身犯险吗?我想先去提亲,金儿姑娘能帮帮我吗?”
尹明毓:“……”漂亮。
岩峻一脸老实巴交,问:“金儿姑娘?我这有些着急,你们这样了不起的人家,随便漏下一两件,就够我们乡下人长见识了。”
怎么忽然开窍了……
尹明毓惆怅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少夫人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岩峻不说话,只挠头,“我这实在是没办法,真不是想要麻烦你们。”
“行吧,你等等,我去请示我们少夫人。”
尹明毓转身,面上露出一丝好笑,微微摇头,上楼吩咐金儿给岩峻准备几样儿聘礼,“记得记账。”
金儿应下,“是,您放心。”
而银儿一听岩峻竟然是要去提亲,满脸都是“想去”,眼巴巴地望着尹明毓,“娘子,咱们带几个人在身边保护,一起去瞧瞧吧?”
尹明毓慢条斯理地喝茶,“你说带几个人,人家便能同意?”
“您是金儿,我是银儿,又不是少夫人出去。再说,您和婢子也没少走出这竹楼,现下不过是再走远些罢了,他们拿咱们的东西,这点小小的要求总要同意吧?”
“你去与岩峻说,与我说有何用?”尹明毓好整以暇,“我可不帮你。”
银儿见她不反对,真下去找岩峻说去了,而岩峻虽然没明说,但行为上已经有所偏向,稍微迟疑,就答应他们去了。
尹明毓借着银儿的光,让护卫赶了两辆马车,便前往南梦村。
与此同时,南越州衙——
谢钦和褚赫通过目前的种种迹象,反复商讨,也作出了一些合理的猜测,认为在南越能够如此嚣张跋扈,那两族最有可能。
而他们在此时此刻选择这种激烈的方式,许是有什么紧迫的事儿要做。
可惜他们能完全信任的人手太少,先前谢钦带过来的护卫一半都派去了尹明毓和谢策身边,剩下的护卫得留一些保护谢钦,其余人手调遣皆得用到要紧处,否则来回实在不便。
褚赫原来风流不羁的一个人,近来折扇都不是用来潇洒的,是用来扇去心中烦躁的,“若是戚节度使能给予些帮助,我们此时便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戚节度使掌整个岭南,手中有兵权,权力颇大。
他们自然去找过戚节度使,但戚节度使话说得极好,也愿意借给他们三百个士兵,可也仅此而已。
他还反过来诉说为难,劝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万一发生动乱,劳民伤财,遭难的是百姓。
是以真正束手束脚的原因,不是戚节度使,是谢钦身为一方父母官,不能置大邺安定、百姓安危于不顾。
褚赫折扇刷刷扇,道:“我现下十分怀疑,陛下为何独独外放你到岭南来……”
谢钦并不深究此事,依旧思索正事道:“那两族势力根深蒂固,整个南越官场不知有多少他们的人,我们暂时不便轻举妄动。”
“如果我们接回弟妹和谢策,却不动他们,官威何在?日后在南越恐怕更难有所动作,你先前打开的局面也得功亏一篑。”
“或许……”谢钦抬头,“乱拳可打。”
褚赫不解,“何意?”
谢钦道:“二娘。”
从前,妻子对他来说,是后宅妇人,需要护在羽翼之下,内宅之外官场之上的事,跟女眷无关。
可尹明毓偶尔一句话,常能教他豁然开朗,是以他开始想要跟她交谈。
而她紧急之时的应对,虽出乎意料,却也足够果断、机智,若依旧以从前对女眷的看法视之,实在太过狭隘。
他们夫妻,分明可以比肩协力。
“你我无法预料二娘的行为,想必旁人也无法预料。”谢钦嘴角微掀,眼含笑意,随即又认真道,“现下我们需得想办法安插人进去,打探清楚,搜集罪证,日后便是出兵也可师出有名,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