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现下回娘家,身份已经是谢少夫人,是尹家的娇客。
席面准备好,极为丰盛。
姐妹三人围坐在一处,尹明若亲自执酒壶,为两位姐姐倒酒。
尹明芮看着她乖乖巧巧、温温顺顺的模样,忽然对尹明毓小声道:“父亲母亲为她选定了一户人家,是齐州叶氏子,杏榜七十八名,年轻有为。”
尹明若有些脸红地嗔道:“三姐姐,我听到了。”
尹明毓含笑看着她娇羞的样子,稍一琢磨,问道:“这位郎君与齐州大儒叶先生是……”
尹明芮和尹明若对视一眼,尹明若害羞,便是尹明芮答道:“是叔侄,二姐姐竟也知道?”
尹明毓点头,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这位叶大儒就在谢家主给她的可拜访名单里,据谢家主所说,年轻时恃才傲物,不喜官场,便回乡了。
叶家子弟得这位教导,这些年出了几位进士,齐州乃至于周边州城都有人特地去求学,是以底蕴虽然比不上世家大族,但是在当地十分有名望。
尹明芮看了一眼妹妹,又问道:“二姐姐,那叶家,可有需要格外注意之处?”
尹明若也抬起头,看向二姐姐。
尹明毓了解不多,道:“母亲选的人,品行上想必不会差,若是不安心,便让二哥哥出面,请韩三郎去与他接触一二。”
韩旌和那叶郎君是同科,自然好结交。
尹明芮注视着她,“二姐姐,还有吗?”
尹明毓哭笑不得,“有什么?”
尹明芮有些着急,都不只是在帮四娘问了,还是在为自己询问:“二姐姐在谢家过得这般好,究竟是如何做的?”
“约莫是……”尹明毓瞧着两个妹妹的眼神,笑道,“多顾着自个儿,心神莫要都放在郎君身上便是。”
盲婚哑嫁,一生只系在一人身上,怎么会不慌呢。
但她们姐妹并不是相同的人,需要面对的人生也完全不同,尹明毓不能完全按照她自己的人生经验去指指点点。
事实上她所能做的,其实已经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潜移默化地告诉了她们,没法儿教导两人更多了。
她们更多的,应该是想从她这儿获得安心。
尹明毓端起酒杯,冲两人眨眨眼,“我不是送了你们宅子,足以安身立命。”
宅子背后,意味着她们皆有依靠。
不只是姐姐,还有娘家,还有彼此。
尹明芮和尹明若皆露出了笑,随即一起举杯,与姐姐碰杯。
她们二人酒量是真的不好,两三杯之后,便又开始胡言乱语、东倒西歪。
不过这一次,倒是不控诉她幼时干的事儿了,改为同情“谢小郎君”,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谢策可能会在她这儿有的可怜遭遇。
尹明毓这次也没那么宽容了,直接夺走另一壶酒,然后吩咐婢女将两人扶到床榻上去,“捆起来。”
婢女不知道怎么个“捆”法儿。
金儿和银儿立即凑过去,三下五除二便用被子将三娘子和四娘子“捆”起来。
俩人动弹不得,嘟嘟囔囔一会儿,睡了过去,她们才又给两人解开被子,盖好。
尹明毓一个人,坐在外间,自斟自饮,喝完剩下一壶酒,才上床,挤到两个妹妹中间,暖暖和和地躺下。
半夜,尹明芮感觉到凉,爬起来发现她的被子被尹明毓抱在怀里,丝毫没有意外。
不止谢策可怜,谢钦跟她同榻而眠,想必也没少受到“袭击”吧?
尹明芮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再一想谢钦冷淡的脸,连忙甩脱,伸手去拽被子。
尹明毓非但没松手,还又忘怀里搂了搂。
尹明芮:“……”
谁出嫁前一夜会因为没有被子盖而瑟瑟发抖?是她,且是她自找的。
尹明芮不死心,又拽了两下,还是没拽出来,只得爬到另一侧,钻进四妹妹的被子里。
尹明若在睡梦中,极熟练地回抱她。
姐妹三人度过了和谐的一晚,一大早被人叫起,谁都没提为什么会变换位置,为什么三娘和四娘会缩在床角。
尹明毓和尹明若穿戴妥当,一同看着尹明芮梳妆打扮。
尹明若红了眼眶,尹明毓搂过她,轻轻拍抚着四妹妹的肩背。
吉时到,她们终于见到了平城长公主家传闻中“病弱”的赵二郎,他大概是真的期待这场婚礼,迎亲时看向尹明芮的眼神里满是光。
尹明若以前对这位姐夫有诸多担忧,此时亲眼见了,低语:“他应是很喜欢三姐姐的吧?希望能一直喜欢下去……”
尹明毓瞥了她一眼,视线转动时,又瞧见了送亲队伍中的韩三郎。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对视,十分平静地互相见礼,尹明若随后也如二姐姐一般与他见礼。
他们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教周遭不住打量的宾客们更加确定,流言真的只是流言。
谢家也得去公主府贺喜,尹明毓又随谢夫人一同上马车,跟在迎亲队伍后,前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比尹家还要热闹许多,且来往宾客皆是皇亲国戚和朝中权贵,比尹家更要高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