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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二人对视,一目光平静,一双目烈烈,彼此心知肚明,对话再简,动作再少,也欺不过聪明人。

朝慕云看清楚了夜无垢的试探,知道这个杀招由来,是威胁他使用铜板,对方想亲眼见识见识他的本事——而只要他不用,暂时就不会死。

夜无垢也看清了掌下病秧子的虚张声势,这是一个不喜欢被压迫的人,但凡有机会,一定会反击,什么动作都没有,只能是病体拖累,力气不足,动不了,不过……

病秧子这表情十分不错,比他还像个不要命的混蛋。

“真是可惜了……”

夜无垢还挺享受这种棋逢对手的隐秘雀跃,指骨力道一点点,收的更紧——

“你不会杀我,”朝慕云声音微哑,“还没达到目的,黄氏——你希望我帮你分析更多。”

夜无垢笑了,身体欺近,声音更轻,似情人呢喃,又似阎罗催命:“那你可错了,我和你算计的那个二傻子不一样,凡我所想,我会自己努力,凡我所欲,我会掌控在手,我想知道的事,总都会知道,不过择路不同而已,你对我,可没那么有用……知晓秘密多了的人,都、要、死。”

朝慕云呼吸不畅,却动不了,只能双手握住男人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打。

夜无垢大手越来越紧,不知被对方不疼不痒的拍打取悦,还是这双拍打他的手修长白皙,过于赏心悦目,这么凉了太可惜——

他略略一松:“不过你长得不错,叫声好哥哥,我就放了你,如何?”

朝慕云怔了片刻:“你想羞辱我?”

夜无垢胸膛鼓动,轻笑出声:“哦?有么?”

朝慕云微微一笑。

夜无垢收了风流笑,直觉这病秧子表情不对。

“这招对我没用,”朝慕云一双眼澄澈干净,诚恳极了,“别说哥哥,父亲爷爷祖宗,你若真能为此所动,我可以叫出花来,但——你果真想听?”

夜无垢挑了眉,似对他刮目相看。

朝慕云微微侧头:“你若当真是别人求饶便可放过的人,你我之间,断不会有此刻,你不是别人求饶就会放过的人,我叫多少声好哥哥,你仍然不会放过。”

男人不过想借此法,逼一逼他脾性,看怎么好拿捏。

夜无垢修长指尖在他脖颈流连,夜色掩映下,有些瘆人:“你可知,上一个得罪我的人——”

似乎完全不受这带着痒意,令人汗毛直竖杀机的影响,朝慕云还能面无表情的玩笑:“坟头草都能养两茬羊了?”

“不,他们都没有坟。”

夜无垢似笑非笑:“在死之前,就连尸体都没了呢。”

朝慕云:“喜欢么?”

“嗯?”夜无垢微顿。

“我的脸。”

朝慕云嘴里说着暧昧的话,脸上仍然是一片疏淡冷寂:“日日与蠢人打交道,岂不无趣?”

夜无垢很难不专注垂眸,看这张脸。

他很早就发现了,这病秧子有一张招人的脸,只是藏在病弱表象之后,让人很难第一时间注意到,入鬓长眉,寡情薄唇,眉目缱绻,似多情,又似无情,寂深瞳眸里,永远有你读不懂的颜色。

就像天边的云,时而很近,时而很远,你看得到,伸手却触碰不到,你不知他心里藏着风,还是蕴着雨。又似斜谷翠竹,从不招摇,只是挺拔于天地间,秀雅于风雨中,你便被它吸引了来,驻足欣赏,写诗做画,恨不能将这一抹青翠纳为己有,放在心间隐秘角落,不许他人窥探觊觎。

“你觉得……”夜无垢伸手为朝慕云理鬓边发丝,动作轻柔极了,“你能让我无聊的日子,变的有趣?”

朝慕云微笑:“阁下想不想试试?”

夜风起,拂过指法发丝,在手背跳跃,微痒。

“不听话的人,连头发都这般不听话么?”

夜无垢收回手,修长指尖微捻:“朝公子这发梳的,略有不羁啊。”

朝慕云眼眸微阖,终于松了口气。

光影斑驳,寂夜暗长,近距离对峙,他能看到很多,也能察觉到对方内心深处隐秘,这个男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警惕十足,太多东西不欲为人知,碰触即死。

他小心绕过这些,只在对方‘逗弄猎物’的兴趣点反击,想要的不多,仅只是这个案子能平安度过。男人对灭口之事不要太熟练,杀他完全不是负担,只是目前并没有那么迫切,这才是他的空间。

对方易容手段高明,演技也高超,不精于此道,或极擅观察者,根本看不出区别……他不懂化妆术,对此表示敬畏。

因脸上改了太多东西,看不到细微表情变化,对他来说分析难度增加了很多,但只针对这个行为,对方大胆,且无畏,为达目的可以赌上自身安危,与此同时,对方还有解决漏洞麻烦的自信,或许有很多次类似的成功经验。

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虎口茧厚,武功高超,对任何危险处理游刃有余……这样的人,本身就很危险。除了自身胆色实力,对周遭事物的敏锐观察,还要有平时就在上位的底气和习惯,毕竟大理寺少卿这种朝廷命官,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扮演,还能演得像的。

总结——

这个男人对行走在危险边缘的行为非常享受,常以这种方式游戏人间,大约是个冒险者,‘捉弄猎物’,把控逗弄的方式,应该也是个喜怒无常,情绪易变之人。

这种人会对什么人最没耐心呢?

答案:胆小懦弱,颤抖无趣之人。

朝慕云很清楚,如果他磕头求饶,事事依从,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个男人可能不害怕威胁,不需要助力,不需要伙伴,但他一定喜欢挑战。

可也不是什么人,都配挑战他的……

理清思路,朝慕云拢拢略透风的衣襟:“我们打个赌如何?”

“哦?”夜无垢有些意外这句话,但并不反感,修长指骨打开扇子,“赌什么?你可别说你的命,拿不拿都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放不上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