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站在一个通道里。周围刷着红色的漆,天花板很低,光线很暗。脚边闪着绿光的出口标志。墙壁上贴着几张黑底霓虹灯海报,海报上画着一双似是洞察人心的鲜红的眼睛与满口尖牙,以及写着偌大『逃げて』的尖刺哥特字体。空无一人的检票窗口,收银机敞开着,无数纸币铺天盖喷洒而出。
尽头是一扇古堡的大门,与逼仄电影院格格不入,门的背后不断有耀眼的白色光芒射进这个暗淡的通道。凛直勾勾看着这扇门,赤着脚踩着铺满地的钞票走向门。
在手即将握住倒十字的门把手时,忽然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别在这睡,会着凉的,我们该回家了」
像是为了阻止什么一样,忽然,有许多人在门的那一头疯狂拉扯。凛握着十字架的顶端,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便打开了大门。
耀眼的光线散去,绿色的炽灯像断了气似的抖动着光线。一片朦胧中显眼的艳俗的粉色霓虹灯管拼写着『Wee』。一整排深红色沙发皮椅,高高低低的茶几上,许多喝了一半的酒瓶。用过的针筒,混合着白色粉末的锡纸,散落一地。
在那样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男孩。带着手铐和脚铐,一丝不挂。他的周围有一圈用血画出的复杂法阵,干涸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繁复咒文顶端放着一本书『召唤撒旦』。
不管再怎么磨灭,再怎么遗忘……
不会消失的过去。不可原谅的事情,无论染上了多少鲜血都无法原谅。
那些肮脏的,卑鄙的,丑恶的,不洁的……
都已经扎根至身体深处。浸透在血液的每一个细胞中,哪怕全身换血,它们都在,誓死与那个男孩永远绑定在一起。
凛俯视男孩,看他用惊恐的眼神求救,无声地声嘶力竭,嘶吼到吐出血都没有停止的绝望。
他拿出贴身的匕首走向男孩,拔出鞘,用力捅向那具洁白的身躯。
匕首上的百合花闪了一下,也就在那一刻,他的手被人从身后一把握住「凛,你该醒了」
凛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场景像是被按了后退键,门在眼前被重重关上。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满头大汗从办公桌上醒来。
四周恬静安宁。埃温尔站在窗户边整理着橱柜上的书籍,听到凛的动静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是我把冷气关了,所以热醒了?」他语气轻松,但发现凛魂不守舍后,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几步来到凛身边俯下身子抱住他「凛?你怎么了?」
「我……」在凛抬头看到埃温尔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他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哭腔渐重「我……我听见……」
埃温尔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凛的背脊,在他耳边怜爱地呢喃「嘘……没事了凛……我永远在你身边」
凛止住哭泣,离开了埃温尔的怀抱,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说「我听见哥哥的声音了」
涩谷区,闹中取静的公寓3楼,2LDK面积不大,但对于独身人士来讲绰绰有余。除非,有两个窝在他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卡米拉带着愤恨,手上搅碎鸡蛋的动作飞快。原本莉莉丝听说他会做和食后主动要来他的公寓时,他高兴得快要起飞。谁知道有个恬不知耻的男人也要跟着。
从厨房中岛台望出去他们亲密的举动,手里夹着的筷子都要被他捏碎,但开锅倒油的手速一点不含糊。
「嗯……我觉得男主角不是真的爱这个女主角」电影中女主角哭得跟个泪人,莉莉丝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感性地跟着一起哭,她把一个草莓扔进嘴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啊,的确『I think I just like you a lot as a person』是能够证明他喜欢这样一个像小兔子一样的人。但是社交,阶级,金钱总是他的心结,有什么好纠结的呀……这种男人就是想太多,没把这个女的放在第一位」
她又连续往嘴里扔了三个草莓。因为没等到莲的回应,于是鼓着嘴转头拍他的大腿「你怎么在我分析的时候睡着了啊?」
长长的睫毛在颤动中睁开,莲额头有汗珠滴落「嗯?抱歉……」他没有像往常用撒娇敷衍过去,苍白的脸上表情有点悲伤。
「做噩梦了?」
和刚才的阴冷刺骨的地方相反,莉莉丝的声音像是淡粉色的秋樱落在肩头,随意地跟着阳光摇曳。莲捧着她的脸,用指腹轻柔地揉搓「莉莉丝和凛还没有和好吗?」
「怎么忽然提到他了?」
「他需要你的帮助」
「他本事那么大,哪里需要我?」
「需要的」
在莲所谓的『剧本』中,莉莉丝一次见他用如此认真的口吻说话。她有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莲了。又或者说,从林地到现实世界好像一直在被他引导着,哪个都是他,哪个又都不是他。
「可以吃饭了,两位大人」
卡米拉把餐食分完,一边搅拌着最后的吞拿沙拉,一边张望着沙发里的两人,时刻担心着他们会旁若无人做起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