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使南欢大脑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好似已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了。
宋暮怒极反笑,“白马公,这便是你的好好对待吗?!”
南袤一时词穷。
圣人年老,近些年来比起才富五车的士子与名士,更愿意宠信太监与一些能博圣人一笑的卑劣之人。
越恒仗着圣人的宠信,诬陷南严下狱,又罗织罪名,将南严的故友亲朋一道抓进了大狱上刑。
大理寺的寺正杨宿,刑部郎中孙璋与司门郎中宋鸣都是他的同党。
南严与他的那些亲朋好友门生故旧进了大狱,没有越恒的授意,只怕难以活着出来。
更难办的是越恒的刑罚手段花样百出惨绝人寰,大多数人都是抵不住这样刑罚的。这些人为求速死可能会在判官的引诱下攀扯出更多的人。
这两年来越恒就是用这样的法子,让京中数十户有名有姓的人家,家破人亡。
朝中的御史,言官,赴任地方的刺史,就此事为南严上书陈情者众,偏偏越恒这个无耻小人不知道在圣人面前搬弄了什么谗言,圣人竟迟迟没有表态。
南袤为此事焦头烂额。
这时宋暮突然找上门来提出只要他将南欢接回家,他便能帮他将南严救出来,使此事平息。
南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接回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换回门生故旧族中子弟数十人的性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况且,他从这位圣人最为宠爱的七皇子的言语之中窥见了另一种可能。
只是那个可能,他不敢相信。
即便是贩夫走卒,稍微有几分家财,都难以忍受妻子曾经对另一个男人倾慕不已。
更何况王侯。
南欢是他唯一的女儿,刚诞下的时候,他是喜欢的。
这些年的教养也不是不用心,作为父亲,他已经将能给的都给了这个女儿。
这孩子自小便聪明,学文识字甚至比两个哥哥更快。
可惜身体不好,他为了养住这个孩子废了许多心力。
送进宫中做公主的伴读是无奈之举,他一片慈父之心,几日都没睡好,日日忧心她会被公主欺负,哭着赶出宫。
没想到这个女儿却博得了公主,太后的欢心,在宫中一住就是几年,就连圣人也偶有赞誉,简直羡煞京中其他人家,很是为他们南府博得了不少颜面。
这个女儿一日一日的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
宫中美人如云,但随着她的眉眼逐渐张开,十二岁,尚且青涩之时,便已经是圣人亲口所言的‘六宫不及’。
她跟着公主一道师从大儒名家,熟读经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二三岁的年纪当殿与士子座谈也不落下风。
他对这个女儿是寄予过厚望的,为她挑的夫君也是最好的。
魏氏玉郎,崖州魏氏的长房嫡孙,将来板上钉钉的宗子,嫁过去便是将来的宗妇。
魏氏不仅门楣与他们南氏门当户对,且世代亲厚,多有姻亲。
魏玉的先祖如何先不提,就说当朝。
他祖父乃是跟随祖帝开国的功臣,三平北疆,定六省,立下赫赫战功,多有奇谋,陪葬帝陵,享太庙。
父亲魏岩当时官至右相,是文臣之首。叔父时任谏议大夫,极受圣人宠信,军国大事皆与这兄弟二人相商。
而魏玉少有才名,性清简,多有傲气,高自标树,有这样的父兄和家世,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更难得,南欢在魏氏养了七年,魏玉虽年长她五岁,却也称得上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
魏玉人前寡言,多有傲气,但对着他这个女儿却十分包容。
他期望着她嫁给魏玉,将来南氏与魏氏的联系更加紧密。
但谁又能料到,才刚换完婚书。
魏岩便因为主持修订国史,被手下小吏勾连太监告发,他故意在史书中抹消了一些祖帝的功绩,添上了一些龌龊,是有意暴扬国恶,别有异心。
魏家坐罪,念及魏岩一生的功劳与往日的旧情免死,判流刑,病死途中。
牵连进此案的魏氏姻亲门人着众,崖州魏氏经此一事元气大伤。
他全力从中周旋,为南欢退了这门麻烦婚事,让南氏全身而退,又为自己的独女挑了另一门亲,同样门当户对的苏氏贵子。
自觉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她。
他什么都算到了,独独没想到这个女儿居然一门心思的要等魏玉。
如今朝局波云诡谲,魏氏虽在朝中仍有族人,但魏玉能否起复,实在是希望渺茫。
一个女人的青春才几年呢?
在魏家出事之前,凡他所命,这个女儿无有不从,玉雪聪明,最得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