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青年的头发泛着温润的光泽,聂云汉拿着梳子,轻轻帮他梳理:“那些图纸我也看不太懂,但听义父说过,里面有一种铁皮战车,用机关驱动,再以磁石引导,根本不用人驾驭,其自身重量过重,非人力所能阻挡。这种战车里装满机括发条控制的霹雳炮,若是冲入兵营,我方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重创敌方大军。而且,战车在地面行驶,严格说来,比‘翅’要好造多了。现在他们抓了你师父,如果不用霹雳炮,改用他的神炉火……”
他没再说下去,这画面卓应闲自然能想象得到,毕竟师父那次把清心观轰上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是加大剂量,顷刻间夺去上百人性命不在话下。
如果这种战车不止一辆,而是十辆、百辆,将己方兵营重重包围,空中再辅以穿了“翅”、携带炫空雷的士兵,那几十万大军又有何用,还不是瞬间变成飞灰!
沉默片刻,卓应闲问道:“此物如此威力非凡,为何不能在大曜军队中推行?”
“义父曾与韩方提过,毕竟要制造这样的战车,需要耗费大量金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须得经过反复试验,那花费简直是个无底洞,自然需要通过兵部去问朝廷要钱。”
聂云汉轻声道:“朝堂上吵成一片,户部尚书第一个就不同意。最终这项提议被驳回,理由很简单——此物杀孽太重,恐怕会殃及国运。这就让人无法反驳了。兵部对这些倒是很感兴趣,可无奈皇帝赞同户部尚书的看法,觉得‘上兵伐谋’,两军交战,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现有各种各样的火铳、火雷和佛朗机炮等火器已经够用,况且没必要再研究这些杀伤人命的东西。”
卓应闲叹道:“若说杀孽,这倒是事实。只可惜独峪狗贼对我们不会心慈手软。”
两人相对沉默,气氛突然压抑至极。
卓应闲伸手摸了摸头发,见已经干了大半,于是拉了拉聂云汉的手腕,可怜巴巴看他一眼:“不早了,睡一会儿吧。”
聂云汉本想去看看凌青壁那边审问得如何,看到卓应闲这小眼神,也不忍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便将炭炉和烛火都熄了,将里衣穿上,掀起被褥躺了进去。
他不敢乱动,怕碰了对方的伤口,倒是卓应闲立刻贴了过来,躺在他怀中,身体绵软,像只乖巧的小兽。
这人本没多少肉,身子却这么软,想必就是因为少时曾经服用的药。上回聂云汉已托左横秋将从苗笙那里讨来的药给了戴雁声,但估计近几日大家东奔西走,戴爷也没顾上研究里面到底都有什么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