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幼卿听着安裕容先打给了徐文约,简洁明了交待清楚眼下状况。从对话推测,文约兄大概要寻个合适的时候过来一趟。随后安裕容又联系了另外几位熟人,只道自己在林西出公差,替老板打听海津煤炭买卖行情。旁敲侧击一番,绕着弯儿了解这些日子车站港口有何异动。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安裕容道:“看来确乎如你所见,只有执法处的人暗中追来了,明面上并无人察觉此事。可见祁保善仍有所忌惮,尚先生逃离京师的消息,应当是被他遮掩下了。”
颜幼卿点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执法处要暗中行动,人数必不会太多。峻轩兄,咱们要么尽快,趁他们还在港口紧盯,改走陆路南下。要么索性多等等,等对方以为咱们不在海津,港口监视松懈,再乘船离开。”终究还是担忧银钱问题,“若是要多等些日子,不如寻个便宜些的地方?租界里边也不是没有。”
安裕容乐了,笑道:“无需着急,等有了进一步消息再说。”沉吟片刻,忽问,“幼卿,依你的意思,咱们一定要把尚先生送到地方?”
颜幼卿一愣。随即想到,自己二人本不必非得与尚先生同行到底。
然而……
安裕容右手轻敲桌面,指节分明,白皙修长,深栗色的橡木桌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笃笃”轻响。
“北新军执法调查处,简称执法处。据我听闻,这地方颇有几分类似往昔厂卫。幼卿你与他们打过交道,想必了解更深。祁保善威逼利诱不成,本打算将尚先生转入执法处牢狱,大约打的还是欲其屈服为己所用的念头,或者使其不能发声,再借用其名头行事。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想来都没打算公开给世人知道。如此看来,假设执法处的人出京追捕的,不是他人,正是尚先生……”安裕容故作轻松一笑,“与尚贤尚崇哲相比,你颜幼卿顶多算个小喽罗,不过是附带罢了。”
收敛神色,语气低沉:“幼卿,你可否想过,尚先生若不出逃,祁保善不会叫他轻易死。但他既已逃出京城,执法处的人追来了,只怕……”
“只怕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逮捕令,而是暗杀令。”颜幼卿听懂了:对于祁大总统来说,不能把尚先生掌控在手中,其人活着便远不如死了叫人放心。
“眼下尚先生担忧同伴,还来不及想到此点。待他想到了,恐怕会提出与咱们分道扬镳。”安裕容望着颜幼卿,“因此,幼卿,你我若是决定依然陪同尚先生南下,接下来每一步,都需重新计较,说是如履薄冰亦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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