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牢牢实实到了第二天,还是没人。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那可怜的、像是一阵风来就倒的小老板,终于从他家铺子里头钻了出来,一瘸一拐的,转头扎在那男人的肩膀上,十根青葱般的指头,抓过他的衣袖,没了命一般地拧,拧,拧,发了狠地一阵狂拧,边拧边还恨恨出声说道:“你……你……你,太过分了你,昨晚……昨晚你……”
不料这一番堪称凶狠的“缠斗”下来,那一向冷冰冰又不苟言笑的沉闷男人,却对着使劲儿跳脚的小老板,唇角一弯,克制不住似的笑了起来,如同一座刚刚融化的雪山。
再后来,小老板逢人便重新介绍,指着那身形高挑而瘦削,眼底又多有几分傲慢的男人说道:“行了行了,都不用瞎猜了,这位是我家媳妇儿——可巧,他是个男人,而我也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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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颜决定开簪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最开始的时候,两口子没想好做啥,再加身上闲钱也不够多,于是原本的簪子铺没开起来,只包揽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小摊,两人半天摸不出一点门道,做出来的东西委实不太像样,日子因此过得十分清苦。
印斟大概在年底冬天的时候,无缘无故病了一场,发了一次高烧,前后近昏睡好几个晚上。谢恒颜红着那双杏眼,守在一旁,一时只觉得天都塌了,日子也不需要过了,他甚至已做好了打算,一旦印斟醒不来的话,那他也势必随他一并去了。
幸而后来捉去看了一道大夫,说印斟身上留的都是陈年旧伤,也不知是从何处带来的,总归都是伤入了肺腑,等到将来年迈身子弱的时候,恐怕越发变得难以支撑。
旁人且不知这伤势从何而来,但印谢二人心知肚明,当初脱离结界需付出多大的代价,依照普通人的身体状况,压根都没法直接承担——何况又像印斟这样,对待身体总不大在乎的,寻常日子里伤了多少,他自己大抵也不曾留意。
如是一来,开回几副药方,又叮嘱了少许注意事项,且让印斟回去好生调养。
——却也因着如此,谢恒颜的心头落了道根,总担忧是不是哪一天,印斟会突然没了,或者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之后再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所以每每午夜梦回,陡然惊醒的时候,谢恒颜总习惯摸摸身边那人,见他如今尚还安睡在这里,方才忐忑不安地再次睡去了。
但像这般折腾了数回,两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些坎儿。对比谢恒颜这般不老不死的长命木头,印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既没有木头那样永久的生命,也没有他一般顽强的身躯,如此一身伤病持续下去,等到将来一定的年纪,活着指不定比死了还要痛苦。
在这般难以抉择的环境之下,印斟做出一个比开簪铺还要严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