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偿一语不发,仿佛谢恒颜迎面朝他走来,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似的,从始至终抱着那个锅子,如同一块风干在门口的巨石。
“他听不懂。”印斟在背后,缓声朝他开口,“别说了,到时自然明白……过来点火吧。”
谢恒颜却还在封偿面前,比划比划着,试图向他传达什么讯息,而那头印斟却已点燃了符纸,哗然的一声,二话不说,沿着黎海霜的衣角开始,一层一层向上扩散灼烧。
空气中,陡然发出一连串噼啪的脆响。谢恒颜忙见得此状,慌忙赶回去,扯过印斟说道:“你这么猴急做什么?……万一人还活着咋办?”
——活是不可能再活了,若能寻来一道业生印的话,兴许还有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
但业生印不是人人能拥有的,妖印所带来的强大威胁,并非寻常普通人能承受。说到头来,什么傀儡,什么妖物,生也好,死也罢,都是这一场无形战乱中的牺牲品。
印斟依靠符纸点燃的小火,纵是在山林间蔓延的火势也并不强烈,那声音且算是十足的细微低弱,大抵只有在场三人能够听得清楚,想来亦不会引起其他山民的注意。
此时此刻,谢恒颜便同印斟紧贴在一起,他们共同注视黎海霜那张苍白失血的面庞,在大火灼烧中一点一点化至焦黑色的灰烬,最终缓缓飘飞入天际,成为这漫山遍野尘土的其中一部分。
“这也太快了吧……”
谢恒颜总觉得,好像前一刻,黎海霜还在他面前笑得一脸诡异,不断呼唤着封偿的名字。但紧跟着后一刻,印斟一把大火过来,她就成了一把入土的灰尘。
……一切都像一场虚幻不实际的大梦,他们都是在来去中沉浮的梦中客。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死的那一天。”印斟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对这些生死场面看淡,“没谁能够避免……说白了,都是早晚的问题。”
“印斟也会离开我吗?”谢恒颜忽然问道。
印斟想了想,说:“看你表现。”
“那我要走得比你更早。”谢恒颜却如是说道,“我不愿看见你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印斟却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说傻话。”沉默一阵,他方将谢恒颜搂进怀里,边搓他边说:“要死一起死,你若丢下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会。”
谢恒颜只侧目看向印斟,眼底隐有微光闪烁。良久,他张开了双臂,一面环绕在印斟腰际,并将脑袋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
至于在他二人身后的封偿,他好像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谢恒颜留神注意他时,他也仍是捧着手里的锅子,守在门口动也不动,眼神也不曾发生半点实质性的变化。
“这个……傀儡,我们该拿它怎么办?”谢恒颜迟疑地道,“一起带下山去?”
印斟摇摇头,道:“长期带身边肯定不行,但由他自己外出活动,难免受到容府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