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问。”印斟忽而打断道。
康问没好气道:“什么?”
印斟木声道:“关于你的身世,师父可曾向你提过?”
“身、身世?”康问感到莫名奇妙,“什么身世?”
印斟深吸一口气,盘腿靠回墙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吱呀”的一声,牢门却被推开一条细缝,康问哎了一下,显是被吓了一跳,但没能反应过来,便被门外一人捉着胳膊,强行与印斟拉开了距离。
——来人步伐沉缓,不徐不疾。
印斟方抬起眼,隔过层叠厚重的铁链,看到却是容磐那张苍老的脸。
容磐着一身正装,黑如鬼魅般的宽袍,落地正好遮盖行径间的双腿,使他看来像是潜伏于夜中的凶猛野兽。
门外是容府地牢内的守卫,人手提一盏照明用的灯笼。印斟余光瞥见成道逢,彼时在不远拐角处,手边紧抓着康问的肩膀,康问挣扎不及时,只能用惊恐无奈的目光看向印斟,并不断尝试对他做点手势以示提醒。
“……把人带出来。”容磐冷声令道。
印斟尚未能问及半句,忽自门后一前一后挤出两名守卫,二话不说扣住他的肩膀,稍一施力便将人整个儿带了起来——印斟下意识出手挣扎,反又被其中一人拧着脖子强摁下去,同时以厉声斥道:“别动!你找死?”
印斟还待继续反抗,康问怕他惹出乱子,慌忙出声喝止道:“师兄,你别跟他们犟!”
印斟不说话,却是十足警惕的神情,看着容磐,同时也看着另一边的成道逢。
“印公子,你且不必过多惊慌。”而在他二人身后,霍石堂突然冒了出来,小跑至印斟身边,附在他耳畔低语道,“早前容二那件旧事,时间拖得太久,委实不便解决。容大老爷意思让这事私了,两家人先抓你审问一番,尽量不惊动上面的人……届时他们说什么,你便应什么,背后有咱老爷给你撑腰,过后不至于弄丢性命。”
“我没杀容饮!”印斟声音冷得像铁,“你让我应他什么?今日认了这罪名,往后窝囊一辈子吗?”
霍石堂急声道:“你这孩子,就是不肯听话!容家说了私审,意思意思就过去了,他们都没什么意见——怎你这头倔驴子,非得往死路上撞?”
“他们私什么?”印斟凉声道,“莫不是容磐做了亏心之事,急于拉人替他顶罪罢了。”
此话出时,头顶忽多出一人阴鸷而沉冷的声音。
“我有何罪?”容磐回眼望向印斟,神情丝毫不变,却是一字一字与他问道,“你倒说来听听……我容磐有甚么罪过,急需拉你一介无名小卒前来顶替?”
印斟陡然抬眼,不带半分惧意:“那容大老爷可知,印某区区一介无名小卒,又究竟罪在何处?”
容磐手中折扇一收,身旁三名守卫齐齐上前,跪地向他呈递一枚二尺余长的纸质卷轴。容磐略微抖手,自上而下将那卷轴完全摊开,其间正绘有一人端正清晰的半身画像。
至于那画中之人,成道逢识得,康问亦识得,对于印斟来说,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杏仁儿眼,深邃的瞳孔,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尖锐凶煞之气。
那是一副堪称温润平顺的清俊五官。偏他眉眼之间戾气深重,哪怕弯过一对漂亮的唇角,表情亦是无法脱开的反叛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