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始的时候,还能抱着几分玩笑心态,总觉谢恒颜是与印斟置气,所以才找地方藏着不肯露面。然而伴随时间一点点地流失下去,往常两人常会经过的犄角旮旯,已让印斟打着灯反复查探了不下三遍,眼看着就要到三更天了,村里原还亮着零星那么几家灯火,彼时全然暗沉下去,所有人早在自家安生躺着,差不多是时候进入梦乡了……
而在此时,那只路盲的二愣子傀儡,居然还不知道回家!
印斟走到后来,少说五大圈有了,就连脚底也禁不住地冒汗——却并非是因着疲惫的燥热,而是由内而发,感到无法形容的冷。
浑身上下,泛着无边的寒意,甚至有股不详的预感,偏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竭力使自己变得镇定。
“印、印兄弟……我要说句不好的话,你听了别生气。”
都混到眼下这般地步了,乌纳在海岛生活的经验丰富,一经撞见此类情况突发,他其实已能猜得差不多一个大概。
“咱们这片海域吧,说实话,不能算有多么安全。一般人到了夜里,都不会想到朝外乱跑的。”乌纳小心翼翼地道,“以往不是没有失踪的村民,隔两三个月才被海水冲回岸上,那尸体都被食人妖物给……”
“谢恒颜不会的。”印斟摇头道,“他比一般妖物强悍得多,怎可能输给一般的妖?”
乌纳道:“你咋知道,在海上那就是一般妖物呢?我听说,有些老妖怪厉害得很,还会自己掌风驶大船呐!”
老妖怪?
驶大船?
印斟猝然抬眼,心脏险些漏了一拍:“谢淙?”
“泻虫?”乌纳登时惊道,“你认识这种妖怪?”
印斟直接不说话了,那脸色白得就跟被抽干的死人一样,半点血色没有,只隐约泛着点难以言描的乌青。
乌纳提声唤道:“……印兄弟?!”
印斟只在原地呆站了小半片刻,忽地一个转身,跌跌撞撞便又往回时的小路上一阵狂奔。
“印兄弟!”乌纳在后大声喊道,“你冷静一点,别冲动……千万莫做出傻事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印斟,何止是要做傻事?
他现满脑子只一个想法,那就是冲上去,和谢淙拼了!
哪怕同这老东西同归于尽也好,他绝不能……绝不能让谢淙再把谢恒颜带走!
于是乎,他一边跑,一边伸手入袖,从中掏出大把大把的各式符纸。
其间能点火的、能当炸/药用的、能化作利刃的、甚至能瞬间变成三尺白绫的……就算是用徒手勒的,他也要拼尽全力,直接送那变/态老头子下地狱!
“我的亲娘,你他妈的,快把那玩意儿放下!”乌纳快被他吓尿了,连连爆出粗口道,“你可别在咱村里头上吊,要殉情,就滚出去投海!”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结果冲的方向也越来越歪,位置也越来越远,险些就要一个猛子扎到海滩码头上,直接上船漂去了。
待印斟好不容易全副武装,身心都做好准备,正要与谢淙殊死搏斗的那个时候——偏是好巧不巧,又在枯林深暗之处,影影绰绰的地方,模糊瞥见一星半点温暖的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