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凉声道:“明明有正事要办,你废话怎还这样多?”
“我没在说废话,还不是在谈要紧事。”谢恒颜瞪了印斟一眼,后见他怀里大大小小揣着一堆物事,遂又问,“这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是要去摘业生印吗?”
印斟把手边东西依次摊开,却只见得横放一排的整齐小刀,几乎每把都已磨得锃亮锋利,皆是足以削铁如泥的凶锐之物。
印斟正色道:“要想摘取业生印下来,须得在人头顶划开一道创口……但那过程势必疼痛难忍,所以下刀一定要快要准。”
“你也太紧张了……”谢恒颜无奈扶额,“咱又不是去杀人!”
——印斟每次做事都认真得要命,这样一来,弄得谢恒颜也神经紧绷,总觉一失足便成千古般的,每前进一步都得时常跟着瞻前顾后。
两人并肩走向隔壁乌纳所在的帐篷,期间印斟反驳谢恒颜道:“这本就是在杀人,村长一旦失去业生印的庇佑,便不再是当初不老不死的妖魔了。”
谢恒颜道:“救一人杀一人,两两相抵消,你不必有任何负罪感。”
“问题是我根本不会。”印斟叹声道,“移植业生印的过程应当如何,我不了解,以往也不曾试过。”
谢恒颜抬眼凝视他道:“按照我说的来,不会出现失误。”
印斟:“你就这么肯定?”
谢恒颜没再说话,拖着他的胳膊,一路朝前拐进了帐篷里端。而此时杨德奕已在内间准备好了,犹是一脸轻松无碍的模样,乌纳则依然人事不省,全身上下依靠数张符纸封闭着,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之前我出岛那会儿,受过很重的伤,连业生印也一并碎得彻底。而我身上现有这一枚,是旁人舍命捐赠给我的……那时条件比现在还要恶劣,所以转移的全程,只用到了匕首以及针线。”谢恒颜微蹲下身,详细对着印斟比划道,“你不用担心乌纳会否感到疼痛,业生印一旦植入人类身体内部,大多数的伤口都不会再是致命的威胁,就算往脑门上大开一刀,他也不会死的。”
印斟捏着手里的细刀,耐不住偏头看他:“那我要是手抖,业生印没搁对位置呢?”
谢恒颜道:“不存在位置对不对的问题,业生印是妖印,融合性比任何术法都要强悍。只要能完整摘除下来,紧贴乌大哥的血肉……用不了一晚上,它们就会慢慢长到一起。”
印斟冷漠道:“你这么懂,自己为何不来?”
谢恒颜凶他道:“我当然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我本来就毛手毛脚的,肯定会让村长倍感煎熬啊!”
印斟无言以对:“……”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之前类似的痛感,也不是没经历过。”杨德奕平静地道,“我说过,就算失败,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以往穆家夫妇还在的时候,我也从来是抱有同样的想法。”
——杨德奕自问活了一百四十来年,相当于是普遍人类双倍的寿命,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他比旁人要看得更开,就算面对眼前极端的痛楚,表现出来的反应也不会有多激烈。
因在这尘世之间,没有什么悲惨的遭遇,能比见证周围所有人的离去还令人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