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给拗得没办法, 只好托着孩子抱进怀里,拉拉扯扯带他一并跨出了帐篷。
眼下正是时过中午, 整座环形的永村漫着一股很是熟悉亲切的炊烟香味。谢恒颜绕着半大点的地方找了几圈,也没能瞧见渔船归来的影子,遂在途中抓过一个村民问了两句, 村民与他说道:“近来海上风大, 他们逆风撑船回来, 少说得等到天黑。”
谢恒颜听罢, 愈是恨得牙直痒痒:“好你个印斟,长出息了……这么能折腾, 难怪保不了孩子。”
乌骞问道:“你在嘀咕嘀咕什么?”
谢恒颜悻悻地别过头,说:“没什么, 就只觉得不大舒坦。”
“你不是不和臭大人一块玩吗!”乌骞扯过谢恒颜的耳朵, 忽而一声大吼道, “臭大人都是不讲道理的!我爹也从来不带我出海,他们每次出去捕捞,我就只能在一边看着。”
谢恒颜先时一怔,后又没来由地觉着好笑。他对乌骞说:“你一小屁孩罢了,他当然不能带你。万一途中遇到什么变故,你出事了,你爹该怎么办才好?”
乌骞一头扎进谢恒颜怀里,闷声说道:“他还能怎么办啊,他有那个女人陪着……有没有我在,才无所谓呢。”
谢恒颜问:“哪……哪个女人?”
乌骞不耐道:“就是那个女人。我昨天和你说那个,怀小孩的女人!”
谢恒颜恍然大悟道:“什么女不女人的……那不就是你娘吗?”
乌骞又是一手拽上他的耳朵,对着大声喝道:“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我管她喊娘!”
谢恒颜倒抽一口凉气,直摆头道:“不喊娘还能喊什么?”
“你还不懂,等到他们生了小孩,就不会带我一起了!”乌骞倏而低下头来,眼底挂着微许委屈的泪意,“我爹现在都对我够不好了,往后难道不会更差吗?”
“怎么会呢?”
谢恒颜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乌骞才这么点小的年纪,脑子里却满是一些复杂又悲观的想法。
傀儡蹲下身来,以两手按住孩子的肩膀,渐渐放缓了语气,很是温和地道:“你爹既费心费力养你这么些年,必然待你有很深的感情,又能对你差到哪里去?”
“可他总是在打我,还动不动就凶我。”乌骞卷起自己的袖管,露出衣下一些青青紫紫地痕迹,“好几次若不是村里其他人拦着,他怕是要当场把我揍死才好!”
骤然见得此处,谢恒颜却是无端骇得浑身一凉。
紧接着便想起之前还在船上的时候,谢淙待他做出的种种暴行。现今有些狰狞的针孔,仍停留在手臂肩胛等无数处隐秘的地方——那是在他心底,绝不容许被人轻易揭开的致命伤疤。
谢恒颜咽了咽口水,仿佛是害怕似的朝后退过两步,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乌骞道:“为何会是这样严重?”
乌骞委屈地偏头,无比沙哑地道:“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为了那个女人,穷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