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天晚上,俩人都实打实饿着肚子干瞪眼,愣是连半滴水也没能沾上。
偏偏傀儡修复伤口,需要补充食物及较长时间的安稳睡眠。而谢恒颜冷到神志不清,浑身不住地打颤,根本无法顺利入眠,印斟在旁干着急半天,后时无计可施,干脆解开里衣的襟口,将人严严实实套了进去——然这时的谢恒颜,已连奋起较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乖乖蜷成一团,通过印斟的体温来相互取暖。
但说是相互取暖,其实也就印斟自己身上带有正常人的温度。傀儡毕竟是样死物,再怎么捂,身体也是僵的,偏他比一般人都要怕冷,两人抱一起时间长了,印斟多少有些吃不大消,到后来人都是恍惚混沌的,说不出话,也没力气再去做别的事情。
他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身在璧御府成道逢门下的自己,竟会与一只人形妖物一起,沦落到今天这般绝望透底的地步。
不知眼下这个时候,他曾一度赖以生存的故乡来枫镇,会是怎般一副场面。师父,师弟,还有师妹,于谢淙离开之后,也不知有无发生意外,或是不慎受伤。
在印斟心里,总会不知不觉联想到很多东西。但谢恒颜不一样,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心是宽的,因着一片贫瘠,所以不曾承载过多的负担。两人贴在一起,谢恒颜整张脸都埋在印斟温热的胸前,却感觉他心跳得好快,响在耳畔,更甚于海面挥之不去的风声。
“喂。”谢恒颜突然喊他。
印斟:“说。”
“你……后悔吗?”傀儡的声音又低又哑,忽在印斟怀中闷闷传来。
“什么?”
这应该是数日以来,谢恒颜主动寻他说的第一句话。
谢恒颜嘲讽地笑了笑,说:“咱俩混成现在这样,你肯定不情愿吧。”
印斟却是微怔,没有急着开口。
“当初我偷偷溜进璧御府的时候,你为我煮了一锅很难吃的白粥。”谢恒颜说,“就那坨米糊糊,也算是我的救命粮食了……你现在后不后悔,当时拿那么多吃的喂我?”
“自然是后悔的。”印斟没有扯谎,只如实答道,“我原非多善良一个人。你我注定是敌对关系,只怪我自己心软,那时没有忍住。”
谢恒颜闭着眼睛,小声地道:“嗯……你倒是实诚,不晓得撒点小谎骗我。”
“但之后那天,答应你的……我也是认真说的。”印斟微偏过头,仰望不远处烟雾朦胧的海面。
谢恒颜疑惑地睁眼:“答应什么?”
“你说,想让我带你走。”印斟淡道。
“噢,那个啊……其实是诓你的。”谢恒颜想起来了,随即幽幽地道,“是谢淙喊我消除你的记忆,我怕你不肯上当,就随口胡编两句,故意说给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