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内心有一千一万个疑问。他们明明只是来自镇外的一批普通石匠,为的也不过是五十两银子的工钱罢了!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可如今却像是被人正监视着一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背后一双紧密跟随的眼睛。
“人人之间相识一场,本来也是极其不易。但公子所遇之人,并非良人,今日你得他这些好处,往后身临绝境,想必需以性命偿还。”刘哥微微拱手,道,“再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傀儡之躯易劳易损,若非走投无路之际,切莫以它换取任何身外之物……”
谢恒颜再度睁大双眼,以至于瞳底恣意泛滥的猩红无处可去,已渐呈现出不可掌控的扭曲之势。
然那头一众石匠却似丝毫不以为意,凝望他的目光里,犹自带有几分琢磨不透的逼视意味。
刘哥躬身上前,忽自袖中取出一枚崭新精巧的木盒,递至谢恒颜手中,继而缓声说道:“刘某适才一番话语,皆乃是由令尊亲口所言,绝无半分虚假——今将此物交还原主,还望公子……凡事务必三思而行。”
谢恒颜双手止不住地战栗,最终微微挑动指尖,将那木盒自顶端掀开一条细缝。
——随后毫无例外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他日前在雷老板那处卖掉的一颗獠牙!
“是我爹派你们来的!”谢恒颜声音都在发抖,“……我爹在哪?为何他不愿自己过来见我?”
刘哥神色晦暗不明,只留一双眼睛斜望向他,并不开口说话。
而在身后的老包及小张等一众石匠,亦是嗤嗤笑了起来。那笑声冷得可怕,仿佛是在嘲讽,又仿佛是在谴责,虽不过短短数声,却已足够将人整颗心脏洞穿。
“问你话呢,谢淙他人在哪儿?”
谢恒颜陡然上前,狠狠一把攥住刘哥臂膀,连带眼尾都在泛着尖锐的红:“……他压根就没走远,是不是?”
刘哥只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谢恒颜面色一阵青白:“我怎会知道他在何处?你把话说清楚!”
刘哥朝后倒退一步,道:“令尊曾经说过,路都是你选的,途中不论遇见何人何事,也都是由你自己来抉择。”
谢恒颜惶然道:“什么意思!”
“但你须得铭记一点——你的性命,是他给的……身体也是他给的。”刘哥漠然说道,“……傀儡一颗獠牙弥足珍贵,并非是予人随意挥霍施舍之物,尤其你那施舍救济的对象,还是来自来枫镇的璧御府成家。”
谢恒颜登时心急如焚,不住朝他问道:“他……都知道?”
刘哥仍是退步,愈渐隐入人群当中,声线虚无飘渺:“你在做些什么不应当做的事情,他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