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少川还要再找人问,被赵渊阻止。
“算了。”
“可——”
“我现在是个庶人。”赵渊说,“金监军位高权重,公务繁忙,一时半会是轮不到我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把咱们从家里一路押过来!就让咱们在门房等着?!搁在甘州,我直接就进去剁了他喂狗。”陶少川终于懂了,气呼呼地就去摸腰间佩刀,一时摸了个空,才想到自己早就被削了百户的官帽子。
赵渊倒是平静,他推着轮椅到屋檐下,旁边小几上有给他们上的两碗茶,茶水冷了,发淡发黄。赵渊拿起来,饮了一口,感慨一声:“比高沫好一些。”
“受不得他这鸟气。”
“不生气。生气何益?”
“殿下怎么还这么淡定啊?要不咱带殿下走?”陶少川问他。
“走不了。金吾养私兵至少五千,十步一岗,站岗的都是些彪莽大汉,长枪佩刀。进来了,金吾不发话,决不会让我们离开。”赵渊说。
陶少川站在门厅往大门方向扫去,两侧围墙下,全是表情肃穆的兵士,个头魁梧,全身皮甲金胄,随时可列队成编。
他年轻的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也消散了,他低声道:“自家宅邸防守如此森严。金吾不过一个阉宦,竟敢越制至此。这是要做什么?”
赵渊想起了金吾与鞑靼人的交易。
“也许是心里有鬼。”
他说完这话,又饮了口茶,笑了笑:“少川,你看,墙外的香椿树发芽了,有喜鹊在上面叼啄。”
陶少川怏怏然走回来坐下,在门厅里条凳上坐下,跟赵渊一起瞧香椿树。
“这有什么好瞧的。”陶少川嘟囔。
“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注1】”赵渊感慨道,“它可活得比无数帝王的年岁加起来还要久。”
“哦……”陶少川似懂非懂,又说,“再过两日,就可以把椿芽摘下来,洗干净,切碎,进锅里跟鸡蛋炒了。好吃。”
赵渊一怔,笑了出来。
“要不然剁碎了包饺子也挺好吃的。不过这个时节,农户多半家里没面了。就把椿芽洗净,用粗盐腌在罐子里,等之后佐餐当菜。”
“除了椿芽还吃什么?”赵渊问他。
“这个时节青黄不接,不过倒也有些好吃的。香椿、榆钱儿、再晚些还有地里冒头的野菜。虽然不管饱,多少能撑到播种的时节。那会儿山上就有狍子了,还有山鸡。”陶少川吸了吸口水。
“听起来甚是不错。”赵渊赞同。
“燕子窝绝对要掏的,还有田鼠也不能放过。”陶少川又道,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笑了,“小时候家里穷,就吃这些,见笑了。”
“后来生活好一些了?”
“是。我爹是军户,战死了,我十来岁的时候就被老王爷挑去,入亲卫营,军饷从未少过,还有各类抚恤。日子就好起来啦。”
“福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殿下跟老王爷不是亲戚吗?没见过?”
“福王在甘州做藩王,威望极高,皇帝忌惮,不会让他随便离开甘州。我又从小在京城,不被允许离开顺天府。”赵渊摇摇头,“皇家族亲见面的极少。福王虽然是我族宗老,我也只听其尊名,不曾见过。在宁夏待得久了,听说甘州与宁夏不同,许多人都跑去甘州境内生活。跟我说说吧,福王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