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倒地。
端兵有人大呼:“鞑靼首领死了!蛮子败了!”
一瞬间大端士气大振。
战场局势顷刻变化。
鞑靼人少了首领,慌乱不堪,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刚还骁勇善战的异邦人,此时却没了主心骨,潮水后退,前后碾压。
那些在战壕深沟旁的被自己的族人挤入了深沟,死在了沟底的不可计数。
这一波百余人被撵上了沙坝,向着北方逃窜,大端军兵乘胜追击。
黄河边危机暂时化解,赵渊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双腿并不能维持身体平衡,全靠两手紧握马鞍才得以稳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谢太初伸手一揽,将他抱住,平安安置在地上。
岸边石柱你泥地上插着十几只自对岸而来,力竭失了准头的黑羽箭,赵渊一看,浑身僵了。
“殿下?”
他自身侧把出那长箭,仔细去看箭羽。
“我自来宁夏圈禁,每五日十框羽毛,仔细挑选,伤了腰伤了眼。挑出的雕尾羽送出去做上品好箭。这样的箭羽我一眼便识。而这些鞑靼人,配着的箭。”
他将那箭递给谢太初。
“是雕尾羽箭。”他说。
“雕尾羽乃是制箭上品,做重箭箭羽,百步可破甲。而鹅翎羽为中品可伤骑兵。下品的鸦羽和杂羽才发给普通士兵用,五十步便没了准头,上了战场生死看天。”赵渊咬牙笑了一声,“好箭原来都卖给了鞑靼人。鞑靼人杀我们大端子民用的乃是我们亲手做的箭羽。”
心头那把黑火像是加了一瓢油,又烧烈了几分。
“这就是边疆生意?”赵渊问他,“这就是金吾在操持的营生?他赚得巨额金银去了何处,给了何人?!”
“金吾乃是舒梁嫡系。”谢太初道,“拉拢派系、豢养私兵。这都需要巨额银钱疏通。殿下知道是谁。”
“边防凋敝,民不聊生。军户逃散,十室不存一人。如今竟有为牟利自制武器卖外夷而杀族人的禽兽之事出现!这样的苦日子,如何过得下去?这样的边防如何守得住?”
他扶着那石墩子妄图站起来,然而双腿无力,又得谢太初扶持在缓缓站定。
赵渊看向那黄河对岸。
此时北岸战事已了,尸横遍野。
然而沙坝后的喊杀声却依旧隐隐传来。
赵渊怒指对岸:“天道便是任由无辜之人以血肉为墙对抗蛮夷强敌,对这些挣扎在泥泞中的众生的苦难充耳不闻。反而纵容那些权贵尸位素餐,饮人血而活?!”
“天道不曾任由民生挣扎,亦不曾纵容权贵尸位素餐。”谢太初叹息一声,“人间的不公自人心贪欲而起,与天道又有何干?”
赵渊怒极而笑:“你说不公乃是人心起祸,天道无辜。那宁王呢,那赵戟呢?!是不是你的天道选了他?!是不是他做这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