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初将茶水倒出,一人分了一杯。
赵渊在京城时不是最好的极品茶叶从来不品,如今端着还有茶渣的高沫茶饮了一口,竟觉得欣喜的很。
“好茶。”他诚心实意赞叹道。
狄老头子得意一笑:“这可是老头子多年珍藏,不轻易拿出来的咧。”
“老爷子,泽昌十年张亮堡苑马寺还有军马一千二百匹,牧军三千户。为何到了泽昌二十一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只剩下两百三十匹军马,牧军也只有四百户了?”他问狄边平,“这远低于张亮堡骑兵编制。”
狄边平珍惜的喝着茶,瞥了谢太初一眼:“我瞧道长也是常年在外走边疆的,你可知道原因?”
谢太初在两人身边坐下,抬手烤火,一边道:“朝廷无力支付养马所需国帑,军马便逐年少了。而边疆土贵又乐见其成,草场不能养马,自然可以耕种。于是苑马寺牧场逐渐被吞并,牧军无马可养,更没有屯田可种。逐渐都逃回内地了。只剩下这老弱病残的人,无处可去。”
他掌心暖得滚烫,将貂油在掌心焐热,抓着赵渊的手腕为他活血。
赵渊手上的冻疮几日好了不少,全靠他细心照料。
赵渊仔细思索,浑然不觉他的动作,“我查了资料的,按照编制,宁夏为边陲重地,中卫、前卫、后卫三处,各处需至少三千骑兵常驻,民间农户也需十户养一马,以便军队征用。张亮堡为宁夏镇附近最大的马场,竟然只剩两百匹马。那其他各处苑马寺又是什么情况?”
“只会更差。”谢太初说。
“此间土贵是谁?谁有这么大胆子敢霸占官家牧场?致使边防军备岌岌可危。若鞑靼人大举入侵则宁夏骑兵一溃千里。此人要成为大端千古罪人。”赵渊皱眉问。
“庶人是明白人。”狄边平刚还算轻松的表情没了,他放下茶杯,沮丧叹了口气,“只是此人,谁也碰不得。总兵不敢碰,巡抚不敢碰,连庆王爷也不敢碰。”
“什么人?”
“监军太监金吾。”
“金吾?是舒梁的干儿子?”
“是他。他自从被发配到宁夏,一跃成为监军太监,权力极大,手握宁夏军备大权,便是宁夏卫总兵亦不得不听他调度。”谢太初道,“他是舒梁最信任的嫡系之一,而舒梁效忠何人,殿下不会想不到。”
赵戟。
这个名字浮现在赵渊脑海中的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天寿山行在大营的冤屈哀鸣,又像是看见了熊熊烈火中成为灰烬的肃王府。
一时间,他有些茫然。
他以为自己被圈禁宁夏卫,便远离了朝野斗争、势力倾轧、还有这个人……自己兴许能苟且偷生,偏安一隅。
原来梦魇一直持续,如影随形,而他从未醒来过。
赵渊脸色苍白,让谢太初有些担忧起来。
“殿下……”他刚要开口劝慰,便听见柴门外有人招呼。
“敢问凝善道长可在此处?”
谢太初起身去望,门外高头大马拉着描金边的马车,车门上印着进宝斋的字样。他放下茶杯,起身出去。
“想必这位就是凝善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