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汩汩流淌的情谊,亦有干涸的一日。
如今,赵渊将这些欢喜全部割舍,抽身离开,独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再无人会用那样的眼神关切看他,亦无人将心托付与他,更无人在他身侧与他携手而行,让他在荆棘遍布的人生之路上略感安定。
可他不想也不愿放手。
此时天已大亮,周围活动的人多了起来,众人都奇怪的多看他两眼。谢太初在门口安静又立片刻,最终想定了什么事情,牵着大黑马暂且离开。
*
赵渊没有时间悲春伤秋。
送走了谢太初,关上大门后,现实扑面而来。
比起哀悼逝去的旧日良人,更重要的是今日如何活下去。
谢太初送来的猪肉,他是不会动的。如今三九严冬,那猪肉在库房里,很快便会冻住,也坏不了,便先放着。
库房外角落堆了一堆杂草,还有些槐树跌落的树叶和枯枝。赵渊驾轮椅过去,弯腰只能够到少许,他便从轮椅上下来,跪在地上,将那些草木都捆在一处。又扶着轮椅,用力撑着自己爬上去,拽着那一大捆枯枝入了屋子。
炉中的炭都成了灰,已没了红色的火点。
这让赵渊有些着急。
他不会点火,若这火真的灭了,便要冻死。便本着老天眷顾的心态,放了草根进去,万幸,大概是还有暗火在,很快草烧了起来,火苗窜起来。
赵渊连忙加了许多树叶,火更大了一些。
于是他便将那些枯枝放进去。
火点燃了被雪浸湿过的枯枝,浓烟在屋子里乱窜,呛得赵渊流眼泪,可手忙脚乱的他终究还是把炉火救了回来。
烧成木炭的枯枝在炉子里安静烧着,带来一阵温暖。
赵渊又从水缸里舀水过来,在火上热着——是得感谢凝善真人,若不是他善心接了一缸水,他可能只能弄些残雪煮了。
小锅里还剩下半锅作天熬的小米粥。
如今已经凝成了半透明的粥方。
赵渊切了半块,想了想又切下一半,只放了四分之一块儿在瓦罐里,加了一瓢热水,瓦罐与水壶一起在炉边热着。
*
谢太初终于安心,悄然从墙头飘落。
大黑马在旁边等待着他。
“走吧。”他对大黑马说,“去贺兰山,打貂,炼油。”
*
做完这些家务的赵渊浑然不知谢太初偷偷看了他好久。
他洗净双手,将簸箕和一筐羽毛也搬入屋子里,放在角落,一个人在火前仔细挑选箭羽。
这一专注便是几乎大半日,等他垂着腰抬头,眼花背痛,手上冻疮又裂。屋子里就算有炉火,也让他冷得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