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华原一郎知道消息后跟郁自安方沟通,结果无功而返,反而这事在上海市民心中引起了极大反感, 一时间上海即将爆发战争的消息传遍各界。
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市民纷纷急着搬进租界, 同一时间,上海政府情报部门已经知悉驻守在丰台地区的日军有了异动, 郁自安暗自安排士兵在上海各个街口布防。
华原一郎虽然心里明白这次行动可能提前走漏了风声,可眼下各方都已经协调好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知会栖川池和丰台方面驻军长官按原计划行动。
同时,姜云磊那边也悄悄调动了自己在苏州一线的心腹,要求他们时刻关注一线战情,必要时出兵拿下上海。
当然这个时机选择上非常重要, 最好是在日军和上海守军之间两败俱伤的时候,姜云磊这边明面上打着第三方的名义帮助郁自安, 实则跟日军里应外合,顺利将上海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州这边领军的将官是姜云磊在当年江浙之战中一手提拔起来的, 向来唯姜云磊是从, 可他手下的人心思就不那么单纯了。
在如今日寇入侵的紧要关头,姜云磊还一意孤行搞内斗, 不想着如何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反而在背后跟日本人狼狈为奸, 打算在背后捅国人刀子,稍微有些血性的人都看不下去的。
于是在有心人的蓄意泄露下,苏州方面的异动也传到了上海,郁自安召集军中高层召开作战会议,明确了即将对上海实行侵袭的几方势力。
“市长,据我们的人调查,华原一郎的人最近收买了工部局警务处的一个副科长,想从他那里打开缺口,套出咱们布防的军警人数和分布,还有一拨人在对咱们的武器配备和高层军官作背景调查,您看,左右战事都快打响了,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直接把华原一郎一众人抓起来?”
会上有情报部门的负责人直接向郁自安作了简要汇报,还提议在战事开始前将华原一郎一众人抓住,免得他们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郁自安看一圈与会其他人员,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最终常平第一个表达意见。
“市长,我觉得确实应该在开战前抓住华原一郎等人,日军对上海的攻势已成定局,我们和他们早晚要撕破脸的,不如赶早一步,先抓住他们的领导人物,不仅如此,日本领事馆的人要抓,寻常的日本侨民也不能不管。”
常平的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人附和,“对啊,市长,日本侨民也不能不管啊,虽说前段时间咱们抓了好些日本方面的钉子,可其他普通的日本侨民里面难免没有漏网之鱼,他们前几日还组织着想在街上游行抗议上海的反日情绪。”
这些普通的日本侨民表面上跟日本领事馆没有来往,只是在上海做些小买卖谋生,但仔细算起来,这些人的数量真的不少,光上海一地的日本侨民,少说也有两三万人。
这些人平时可能不显山露水,可一旦日本跟上海方面开战,这些人仍然留在上海市区,就可能是造成骚乱的不稳定因素,还是早些解决为好。
其他人的想法大致和常平两人相同,大家都觉得此战避无可避,那倒不如来狠一点,一次就把日本人打到痛,这样反而能起到出其不备的效果。
郁自安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以前都能对外族人干出屠城的事情来了,现在对于不怀好意蓄意侵略的日本人,自然也不会留手。
“那就这样吧,常平,你来负责,将所有日本侨民统一迁进日租界东面,如果有人不配合的,直接实施抓捕,还有日本领事馆那边,谭勇,你直接带人上门将所有人拿下,但凡有反抗的,直接就地击毙。”
索性局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大家都等着图穷匕现的那一刻,也不用顾忌外界是什么想法了,先把当下的这一战打漂亮就好!
这次敌军主要可能从天津,苏州和北平方面进攻,苏州那边由于姜云磊的关系,在前期不一定会直接介入战事,但天津和北平方面日本的大规模调军行动,绝对是在国府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姜云磊则暗地里给他们提供了相应的便利。
第二天,根据郁自安的指示,常平去安排日本侨民统一进入日租界,并连夜让人在里面悄悄埋了不少炸药,能够保证一旦战事爆发,整个日租界直接被夷为平地。
当然,迁移过程中少不了双方发生冲突,日本方面当然也有心思纯粹,在租界外面开店做生意的侨民,但这种人数量极少,郁自安对待敌人又向来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态度,所以这事毫无商量的余地。
有人不忿找去日本领事馆,想要让华原一郎为他们出面跟市政府交涉,可看到的却是华原一郎被警务处的人强行带走的场景,现场显然发生过争斗,领事馆门口两大滩血迹,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中数抢仰面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没了呼吸。
而被人强行押着的华原一郎则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边被人拖着塞进车里,他的双手被人拷着,走路踉踉跄跄的,领事馆的其他人员也都跟在后面,所有人手上都被戴上了手铐,不管情不情愿,在两个人中抢身亡的前提下,他们只能跟着上车。
周边围观的人们听见抢响的时候就散去了,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便又出来看热闹,知道是日本人倒霉了,大家一阵欢呼声响起,心里对市政府的行为越发满意。
自北地战事爆发开始,各地反日情绪持续高涨,上海市民尤其如此,显而易见,日方已经将上海作为打击目标,平静的生活即将被该死的日本人搅乱,谁心里没几分怒气呢。
战事一起,炮弹落下来,说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最近几天,原本打定主意不想离开上海的人都找路子拖家带口想暂时离开这里,郁自安一点也不拦着,对他来说,市民离开的越多,他越好安排军队布防,不然真的打起仗来还得多加顾忌平民的安危。
丽园路林公馆,林婉黎一家准备举家迁往澳门,林家家底雄厚,虽然如今不像前几年那样声名鹊起,可有早年的积累在,林家在上海滩仍然算是了不得的大家族。
林一雄这几年也老了,他前几年还想着拼一把,所以支持女儿和总长家公子联姻,可谁也没想到两家的亲家关系没有维持几年,聂新元就死了,而他们林家,则因为另外一些事跟聂家关系变淡甚至隐隐交恶,甚至于后来聂总长下台,他也顺理成章从财政部副部长的位子上退下来。
和聂家联姻,大概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了,因为聂家,他跟掌管上海的郁自安交了恶,还因此连累了自家儿子在上海的前程,本来林澄海在税务局干得好好的,他老丈人还是他的上官,可自从郁自安就任市长后,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也不是说郁自安记恨林家,故意给他小鞋穿,而是底下的人见风使舵,知道林家以前为了自家女婿跟郁市长有过不快,所以便自发地开始排挤林澄海,连他的老丈人都受了些连累。
所以这几年,林澄海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是众人拥簇的林家大公子了,他在税务局的工作也干得很不愉快,要不是林家祖辈都在这里,他早就想换一处地方重新开始了。
林婉黎从北平回上海后便变得十分低调,她向来是追求完美和别人艳羡的人,如今她的婚姻成了一场众所皆知的笑话,这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再者郁自安上位,那些知道风向的人早去巴结讨好沐颜去了,谁管她一个前总长儿媳呢。
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也不想体会受人奚落的感觉,她寻常很少出席些大的舞会晚宴,一个人在家独处比较多,所以这几年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
吉青青最开始还时常来探望她,陪她说说话,可自从和郁自安军中一位年轻的副官结婚后,吉青青来林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慢慢地,还是只剩林婉黎一个人。
邵丽琴时常觉得女儿心情低落,她也做过不少事情试图让女儿的心情变好,还想劝慰她寻找下一段幸福,可每回提起这个话题,林婉黎便不高兴了,久而久之,她便不敢轻易提起这个。
这次上海风雨欲来,上午郁自安才着人收押了华原一郎,下午林一雄便急匆匆回了家,邵丽琴还纳闷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结果林一雄急急忙忙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人,直到天色渐暗,他才精疲力尽地挂上已经发烫的电话。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要打起来?”邵丽琴站在林一雄身后,为他轻轻按压着额头两侧,好让他能放松一下。
刚才林一雄打电话的内容她都听在耳里,所以一下就联想到了最近的局势。
林一雄深叹口气,身子往后仰着,说道:“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咱们这位郁市长,果真是性子刚烈,今天早上就叫警务处的人直接抓了日本领事馆所有人,还有那些在上海生活的日本侨民,都被强行要求搬进日租界里,想想也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了。
即便本来日本人没打算向上海开火的,郁自安这么一安排,那不是拱火吗,这下子这场仗想不打都不行了,我看咱们还是趁早离开上海,前些年叔祖父一家搬去了澳门,听说在那边经营得不错,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去澳门避祸,等战事结束了再做其他打算。”
邵丽琴听着他说话,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问道:“所以你刚才是联系去澳门的事情?那咱们在上海的产业呢?短时间根本出不了手吧?”
林一雄苦笑一声:“这也没办法,好在咱们在上海的地皮和房契比较多,公司和店铺之类的,到澳门也能重新开起来,总不能一点损失都没有,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其他都是小事。”
邵丽琴虽然心里有些心疼,可好歹分得清轻重,林一雄让她去给她娘家那边打电话,看要不要一起走,包机就定在后天下午,要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上海,那就要早做准备了。
等孩子们都回来之后,林一雄便向他们告知了这一情况,他本想着可能家里的小辈们会不太愿意离开上海,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儿子和女儿提起搬去澳门都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
儿媳妇则是要求带上她娘家人,林澄海的儿子满了十岁后便去了美国,现如今跟叔叔林练江住在一起,自然不用考虑他们叔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