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你这个贱人,你当初就该去死才对,亏我们家收养了你那么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被扔到门口的向秀荣和刘晶晶也被眼前向家兄弟被人暴打的场面吓了一跳,她们忍不住后怕,心里暗自庆幸沐颜没有这样对待她们。
可向老太却突然转过身骂了女儿一句:“你是死人呐,还不叫你生下的杂种快放了我孙子!”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明知道向秀荣对沐颜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可还是忍不住有所期望。
向秀荣被母亲斥责后只能靠近门边,抓着门上的铁栅栏对着沐颜乞求让她放过向家。
沐颜觉得这女人脑子简直有病,慷他人之慨的事情做惯了,合着被打聋的不是她自己,所以就能那么轻易放过去了。
于是她走过去,语气凉凉地问她:“你是不是也想挨揍?我看着我哥的面上给你脸,你自己不珍惜可就不要怪我了。”
向秀荣后退一步,支吾着不说话,好似被吓到了,向老太后面再怎么骂她都是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只心痛地看着沐颜和两个侄子。
向金斗和向银斗还在挨打,向家人癫狂一样骂着挣扎着,沐颜示意安保直接在向金斗和向银斗腿上各开了一抢,抢声一响,场上瞬间静了一瞬。
向家兄弟腿上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他们几乎连哀嚎的声音都没了,就那么躺在草坪上喘着粗气。
“再骂啊,怎么不继续了?你们再骂一句,我就在这兄弟俩腿上再开一抢,就是不知道他们能挨过多少抢了。”
这话一出,原本歇斯底里的三人愤恨地盯着沐颜,却再也不敢出声了。
向老太终于低下了头,她佝偻着跪在地上,给沐颜磕头,边磕边忏悔:“是我不好,是我歹毒心肠从小虐待你和苏城,我该死,我没良心,我害得你哥哥聋了……”
她桩桩件件向沐颜忏悔着过去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得人爽快极了,现在这个老太婆哪有小时候大耳光扇沐苏城的狠劲儿呢。
旁边的向宏和王秀琴也跟着有样学样,跪地向沐颜忏悔过往,沐颜遗憾现在手边没有录音机,要不然这些东西录下来给哥哥听多好啊。
沐颜算着时间,看向金斗和向银斗都快不行了,终于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不过在这之前她问了一件事。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王秀琴赶紧解释:“是一个从上海来的茶客,他当时说起了你,我就好奇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人最后就给我们留下了你的地址,对了,还有一张报纸,报纸上还有你的照片,所以我们才能确定的。”
不知名的人,还专门跑到苏州,甚至随身带着印有她照片的报纸,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在上海跟她有仇的,大概只有沐家那伙子人了吧,这是打算玩一招借刀杀人吗?不过这点还要确认一下,以防后面还有不知名的人搞鬼。
沐颜终于示意安保放开几人,向宏和王秀琴赶忙踉跄着跑向儿子,两人颤抖着手几乎不敢碰地上血肉模糊的儿子,后面向老太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背上孩子去医院!”
两人反应过来赶紧把儿子往身上扶,向老太过来帮忙,刚挨到孙子就摸了一手血,她紧紧压住心里的恐慌,帮着儿媳把孙子背上去,然后就跟着往外跑。
路过向秀荣的时候还喊着叫她帮忙,向秀荣这会儿算是彻底怕了沐颜这个女儿,她也不指望沐颜能带着她过好日子了,看看两个侄子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有兄嫂和母亲红肿的额头,她一咬牙也跟在后面追上去。
罢了,还是找机会回苏州吧,是她想当然了。
等向家人走光之后,沐颜吩咐人跟着他们,看后面有没有人暗自和他们联络,还有看看向家兄弟能不能救回来,如果这两兄弟之后侥幸活下来了,等她查出来后面是谁在搞鬼,她就把这一家送到西伯利亚挖土豆去。
省得他们怀恨在心在这里给她搞鬼。
正好郁自安有去苏俄考察的念头,他最近不知听了谁的举荐,挖出来了一个叫做切尔列科夫的俄国人,还把这个人纳进了他的军事筹备顾问小组。
据说这个俄国人是从苏联有名的苏维埃高级军事学院毕业的,后来在东北爆发的日俄战争中表现突出,被提拔晋升留在中国,后来因为娶了个中国媳妇,便在这里定居了,眼下这个人已经年过五十,早就从一线退了下来,如今就生活在广州。
郁自安亲自跑了一趟广州,将人给请了过来,还自掏腰包给人家一家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当然,人家也不缺钱,可郁自安这副礼下于人的姿态却让人十分高兴。
他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军校眼看着是建成了,可老师却真的不好找,所以只能听了别人的举荐然后天南地北地去挖人,甚至为了能吸引军事教育方面的人才,还在薪资方面做了极大提升。
去苏俄考察一事就是切尔列科夫提出来的,苏俄在武装力量和军事科学方面的基础很是牢固,他们在一些军事学说、军事科学和学术方面都有相当多的理论经典。
切尔列科夫即使离开苏俄数年,可他仍对学院内学到的兵棋对抗、野外旅行作业还有集团合作训练的知识极为推崇,不仅如此,苏俄的军事训练和战术研究还有极为丰富的素材和理论化的著作可供学习,这次过去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采购一批经典的军事教本。
除此之外,切尔列科夫有许多旧年好友还健在,如果他们愿意来中国任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段时间国府对江浙的战事才落下帷幕,此前占据江浙两地的温家虽然弃地而逃,可温家军队中有一个极为出众的将官叫贾成列,这个贾成列早年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又去了德国陆军大学继续深造,还受到了德国名将巴克豪斯的赏识,后来回国进入温家的军队效力。
他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对军事理论和实战都颇为精通,可因为军队内部的派系斗争,这些年一直在边缘坐着冷板凳,这次温家和国府的战争中,他提出的意见也被人听而不闻,于是这位贾先生愤而辞官,言明不再进入军队任职。
他的性子或许并不适合军中的倾轧争夺,可却特别适合军校这个教书育人培养军官的地方,于是郁自安看准时机,直接去了趟他的老家重庆,邀请他出任兴国军校的军事教授。
贾成列刚开始不以为然,尤其是在知道郁自安出身帮派之后,他还跟妻子抱怨:“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插一手军政事务了,一个混帮派的混混,竟然异想天开要办军校,我看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捞钱攒势的。”
他已经在温家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赶着再去跳另一个坑,当初温家招揽他的时候还不是说得天花乱坠的,可后来呢,整支军队都打散了。
不过他虽然态度坚定,可耐不住郁自安每天都上门拜访,就这么过了五六天,连上海市长李叔林李老先生都给他打了电话,言语中劝他不要那么武断,可以先和人见一面,谈一谈,靠自己而不是外面的传言去了解这个人。
贾成列原先出国留学是受了李家的举荐和资助,所以一直欠着一份人情,再说李老先生也不是那般信口开河的人,他对郁自安评价很高,所以贾成列再三思忖之下,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就如同李叔林所说,这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两人约在贾成列家里,郁自安抛开身份,单看这个人是极为出众的,长相气质都是人中龙凤的样子,贾成列也是俗人,自然免不了看脸识人,对他的初印象挺好。
而郁自安也很有分寸,一开始并没有急着跟贾成列说起他对军校未来的规划,也完全没提军校能给他的待遇和将来的发展前景。
他只是闲聊般跟贾成列谈起了古时候的著名战事,他对这方面可是有亲身经验的,所以讲起来娓娓诱人,听得人畅快淋漓,贾成列喜不自省胜,两人不由得就聊了起来,期间各自发表看法,有时候观念相同了,贾成列突然有种酒逢知己的喜悦,观念若各有差异,他也能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角度和看法。
总之经过这次谈话,他完全意识到李老先生说的不错,这位出身帮派的郁先生确实不太一样,至少在他看来,郁自安的军事理论和实践常识并不逊色于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混帮派呢,多好的人才啊。
那天最打动他的其实是郁自安临走时的一句话,他当时故意问对方怎么看待他在温家的那段军旅生涯,众所周知,他在温家不受重用,温家后来军队溃败,逃入山西,而他辞官回乡,这段经历对一个从军的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功绩,反而是极为明显的失败。
可郁自安却对他说:“先生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只是被人放错了位置而已,我相信您的实力和报负在军校能得到更好的发挥,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晚上他跟夫人再说起郁自安,话风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夫人还笑他,问说:“那现在是怎样?你改变主意了?怎么跟孩子似的一惊一乍,前几天不是还对人家看不上眼吗?”
贾成列毫不避讳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对帮派势力的刻板印象就提前评定一个人的能力人品,这次谈话可是让我大吃一惊,那位郁先生年纪轻轻却对兵法行军和治军极为精通,是我错看人家了。”
夫人又问:“那我们是要搬去上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