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雍还真念着儿时的恩情,果断答应放了羡鸯,但布庄该罚的还是要罚。
一大清早,前日借钱的男人来了绥安侯府,送上昨日王约素望眼欲穿的一万两银子。
王约素看到他时原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字据在他身上,生生忍住到口的话语。夏维茗都走了,字据也写了,她再拿这一万两银子用处不大,可他们侯府剩下的银子也不多,借都借了,便默默收下银子。
男人一走,王约素随即脱口道:“混账。”
“夫人。”纪从回拍拍王约素的肩头,柔声道:“等钱庄解封,我们便能还上那些银子了。”
“你根本不清楚存钱数目。这两笔账加在一起,钱庄里的银子根本不够还。”王约素茫然地望着手上的银票,连声叹息,落寞道:“布庄经过这一事,名声一落千丈,怕是没人会来买布了。光靠你跟忱儿的俸禄,我们侯府实在难过日子。”
再者,这些都是无妄之灾,他们侯府的日子之前明明好过得很。结果不知怎么的,破事一个接一个,跌到了今天。
纪从回扶着王约素坐下身,伸手给她揉捏双肩,“夫人莫气,事到如今你气也没用。”
王约素单手撑着额际,闭眼休息,压根不想说话。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处,总会想到办法的,”纪从回面上挂着笑,似乎并不觉得侯府如今的状况有多惨,“钱没了可以再赚,不就是时间问题么。依我看,等过几日布庄解封了,你还是得让酒词去打理。论能力,羡鸯真的不如她。”
“……”王约素沉默着,没回纪从回的话。她暗自琢磨着,侯府的气运是不是被霍酒词带跑了。
不成,她明日得找人算算,倘若是的话,她还真不能将霍酒词留在侯府里。
“夫人在想什么?”纪从回偏头问道。
“我在想酒词,她……”
没等王约素说完,孙牟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过来,满是欣喜,“老爷,夫人,羡鸯姑娘回来了,羡鸯姑娘回来了!”
“什么?”
纪从回与王约素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下一刻,孙牟带着羡鸯从大门进入。
羡鸯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囚服jsg,长发胡乱披散着,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肌肤黑漆漆的,狼狈至极。
“贱人!”王约素猛地起身冲了上去,对着羡鸯就是一巴掌,怒声道:“都是你害的!”
话没说完,她便开始扯羡鸯的衣裳,全然不顾身份,双手甚至掐上了羡鸯的脖子。
“夫人……咳咳咳……咳咳咳……”羡鸯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喉骨痛得厉害,直翻白眼。
见状,纪从回和孙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掰王约素的手,他们侯府已是欠债满飞天了,真不想再惹上一桩事。
这时,画眉扶着罗氏回到侯府,罗氏撞上这场面吓坏了,直直冲了上去,大声喊道:“你给我住手,你个泼妇!”
被罗氏一骂,王约素心头的气更甚,正面对着罗氏道,“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得我们侯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死一千次都该!”
趁此机会,纪从回飞快将王约素的手扯了回来,孙牟随即将羡鸯护在身后。
“咳咳咳。”羡鸯摸着自己的脖子顺气,双眼通红,好半晌都没喘过气,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在大牢里倒是没被严刑拷打,但左右被严刑拷打的人是真多,惨叫声尤为难听,吓得她夜里都不敢睡觉。
再待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没死也会被吓死,到此刻,被王约素一掐,她的精神反而缓过来了。
罗氏上前,心疼地瞧着羡鸯,“羡鸯,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被这个泼妇掐着?”
羡鸯扭头,满心满眼的委屈,见着罗氏便跟见着家人一般,嘶哑道:“回老祖宗,羡鸯没事。”又缓了会儿,她也顾不得嗓子疼了,使劲道:“这一切都是少夫人的诡计!”
“你说什么?”被这几字一震,王约素激动的情绪霎时一变。
纪从回沉下脸,不悦道:“羡鸯,没有证据的事,你可别乱说。”
画眉瞪大眼,站在一旁不语。
“哼!”罗氏重重捶了一下拐杖,怒气上脸,“我就知道,是那个丧门星搞的鬼,你们还说不是。”
纪从回还是不信,问道:“你可有证据?”
他一说完,画眉立马道:“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还欠着侯府六万两银子么?”
羡鸯其实并没想通这件事,但她觉得布匹那事多半是霍酒词所为,即便不是,她也得将这个责任推到霍酒词头上。“她是为了报复侯府,报夫人让她立字据的仇。那日,羡鸯被胡公公带走,她笑了!”
“还真是这个丧门星啊!”罗氏气不打一处来,连连拄着拐杖捶地。
“是么。”王约素面上的神色愈发难看,时青时白,她看向身侧的刘嬷嬷,压着怒意道:“刘嬷嬷,你去将那个白眼狼带过来。”
然而刘嬷嬷不愿相信霍酒词会做出这种事,迟疑道:“夫人,少夫人还病着呢。”
“病了便将她拖过来!”王约素怒喝,恶狠狠地瞪着刘嬷嬷,“我才是你主子!”
“是。”王约素这次动的气前所未有得大,刘嬷嬷也不好再为霍酒词说话,只得去惊春院喊人。
羡鸯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布匹出事的黑锅她是不用背了。
“羡鸯,你在牢里有没有受委屈?”罗氏也不嫌羡鸯身上脏,慈爱地摸着她的长发,心疼坏了,她不信羡鸯会做出坑害侯府的事,今日知道真相,更心疼羡鸯。“你别在这儿待着了,快回福熙院,先换身衣裳,再吃点好的。”
面对罗氏的关心,羡鸯心生感动,忍不住掉下泪来,“谢老祖宗关心……”
*
这天,纪忱还真照着霍酒词说的做了,带了一副空画上街。
他是帝都城里赫赫有名的青年俊才,名头都足够响亮了,真人一出,更响亮,引来的姑娘也更多。
池渊选了块好地,将纪忱平日作画用的东西一一摆好,再拿起事前准备的铜锣大敲特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