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进去。”裴知逸不舍地松开手,动作很慢。
他的指尖jsg在她手心缓缓划过,撩起细微的酥麻,霍酒词颤了一下,飞快抽回手,“嗯,你路上小心。”
语毕,她一步步走向后门,忽然,少年的声音顺风传来,霸道而干脆,“你记得早些问纪忱要休书,我要是等不及了,一定会闯入侯府抢人。”
霍酒词没接话,提着裙摆跑到后门,抬手敲了敲。等待的途中,她心口乱跳,正打算回头再看一眼,谁料门开了。
*
底下灯火透亮,上头霜夜清冷。朦胧的夜色中,卫江昶疾驰在瓦檐上,身形如箭,三丈处,楚兼步步紧逼,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
倏然,张别楼跃上瓦檐,拦住了楚兼的去路。这一拦,卫江昶顺利逃脱。
方才那一战中,卫江昶几乎用尽了全部真气,命不久矣。逃离主街道后,他没走几步便倒了。“噗!”他俯身吐出一口鲜血,双膝重重撞在瓦片上,浑身无力地往下滑去,重重摔在小巷子里。
“义父!”卫焚朝从另一高楼跃下,正好撞见卫江昶。他忙不迭上前扶他,心想,义父能伤成这样,那便说明霍酒词没事。
有人救了她,不管是谁,只要她没事便好。
“咳咳。”卫江昶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卫焚朝身上,狠狠地问道:“你,你是不是,杀了,他们?”
卫焚朝直接略过了这话,言辞真切道:“义父,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必……”卫江昶虚弱至极,他费力地张开眼,看着满身是伤的卫焚朝,以及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心头便有了大概。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即便落于下风,也能凭着一股狠劲杀出来。“为了自己的妹妹,你打算杀了义父?”
卫焚朝毫不迟疑道:“倘若义父真杀了她,孩儿定会为她报仇。”
“噗!”怒急攻心,卫江昶再吐一口鲜血,他一把抓住卫焚朝的手,用力得似乎要捏碎他的手腕,“好,真好,我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不多时,张别楼赶到此处。他望着两人,叹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还是发生了。
卫焚朝跪下身,对着卫江昶道:“孩儿不孝。”
“呵呵。”卫江昶自嘲一笑,面上滑过无数落寞。天下第一首富,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笑了,七窍鲜血喷涌,他却毫不在乎,“看样子,你是不会杀她了。也好,来陪义父吧,黄泉路上,我们俩做个伴。”
卫焚朝反握住卫江昶的手,苍白的薄唇吐出一个字,“好。”
他答应的那一刻,卫江昶的眼恰好闭上。
卫焚朝深深吐出一口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在看到霍酒词时就知道,知道自己会背叛义父,也会同他一起死。
张别楼跪下身,哑声道:“少主,主人前两日留了话,倘若他死了,他名下所有的财富都归少主。”
然而卫焚朝却像是没听着张别楼的话,木然抱起卫江昶往前走。
那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想过。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件东西,一件卫江昶渴望,他也渴望,近在眼前却又很短暂的东西。
第38章 若有来生
“酒词?”纪忱打开后门, 见霍酒词在外头不由一惊,面色微变,“这么晚了,你在外头做什么?”
霍酒词对上他更惊, 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低声道:“想不出救羡鸯的法子,便出去走走。”
对此, 纪忱不置可否, 余光往外头瞧了瞧,然而附近没什么人, 更没卫焚朝的身影,他紧绷的心口顿时松了一松。“太晚了, 快去歇息吧。”
“嗯。”霍酒词点头,径自往惊春院走。她边走边想, 除了熟悉的几人, 还有谁要害她?裴子渠肯定不会,难道是生意场上的人?
可她又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似乎,话本里也没提过这人。
这次不得手,对方说不定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步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对手。
“酒词。”冷不丁地, 纪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霍酒词回过神,使劲睁眼看着一处, 让眼睛酸涩流泪, 这才做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这幅样子她以前最不愿做, 结果现在做的最多, 想想也是讽刺。
她记得, 写书之人原是打算让她做纪忱的白月光,后来迫无无奈改了,所以纪忱遇上了手腕上画着桃花的画眉,而不是手腕上有桃花胎记的她。
纪忱大步追上霍酒词,见她低着头,眼角有碎光闪烁,心生怜惜,温柔道:“为何哭了?”
“没事。”霍酒词吸了吸鼻子,不答,自顾自走着。
“酒词。”纪忱一把拉住她,只当她是想不出救羡鸯的法子而自责,“想不出法子还是别想了,我明日进宫见皇上,求他饶过羡鸯。”
霍酒词喉间微动,声音细不可闻,“嗯。”
纪忱猜不透霍酒词为何难过,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霍酒词低着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母亲以为布庄被封之事是我做的,让我早些还钱。我如今也就在布庄帮帮忙,哪来的钱还……”说着,她戚戚地擦了擦面上的泪,红着眼看人,“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也没打算让你帮。纪忱,既然你不爱我,给我一纸休书吧。”
休书?
这两字犹如惊雷一般劈下来,纪忱当场震住,心慌了。他自认对霍酒词没什么男女之情,可听到她要自己写休书时,他不知怎么的,竟觉心头不畅,隐约有种怒意。他强迫自己忽略那点不快,淡淡道:“你不必为此事担忧,过几日,我一定将字据还你。”
“还是算了吧,只要母亲宽限三年便好。”霍酒词压着嗓子,努力做出一副哭腔。
“你这是不信我?”纪忱皱起眉尖,清冷的面上徒然升起气一层愠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谢。”霍酒词内心一阵冷笑,面上却闪着泪光,柔弱而可怜。她瞥了眼纪忱拉着自己的手,故意道:“郎君,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先遇着我,还会喜欢画眉么?”
仿佛被的针扎了一般,纪忱立马放开了手,有些难堪地别过脸。
“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当我没说吧。”霍酒词幽怨道,转身便要走。
没等她走出三步,纪忱开口,“酒词,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倘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