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也不客气:“麻烦陆大人给一辆收拾干净的马车,放在营门外,我要更衣。”
陆百川立刻吩咐军士把自己的马车放在营门外。
往营地走的军士们,边走边回头,视线都落在苏衡身上,信他?还是不信!
苏衡管不了那么多,示意赵礼一起上马车,取下大包袱,脱掉层层衣袍,仅着内裳,开始穿铜钱新鲜出炉的“隔离衣”,戴上口罩,然后给了赵礼一整套:“赵军医,保护好自己,才能守护军士们,穿上吧。”
赵礼怔住,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圈,大呼一声:“妙啊!”
于是,所有操练的军士们就看到陆大人的马车上,走下来两名衣着怪异、从头包到脚的呃……两位“军医”,这是做什么呢?看着怪吓人的。
苏衡不是第一次穿隔离衣,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众人瞩目欢迎的阵势,但这次没有配合默契、业务熟悉的同事们,他第一次独自面对疫病。
所以,当他看到一双双充满希望、惊恐、焦躁不安的眼睛时,压力陡然增加。
“赵军医,先带我去高热的病患,之后再去查看病死的尸体。”苏衡有些无奈,就像苏行远说的,戍边营叶的军医事情繁琐,有时还兼做仵作。
见多识广的陆百川也看楞了三秒,下意识地问:“我要做些什么?”
苏衡想了想,透过口罩回答:“陆大人,把生病军士们发热前三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开始高热……所有这些,全都打清清楚。”
“好。”陆百川立刻叫人去询问。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苏衡和赵礼两个人,先后进入了五个树屋医舍检查病患,无一例外地都在高热,其他都是急性高热体征,没有可以用来诊断的特异体征。
无奈之下,苏衡和赵礼又去了营地更深处的义庄,检查死去军士的遗体,两人被隔离衣闷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虽然花费了不短的时间,却因为天气转热、没有冰块降温等等原因,尸体已经肿胀腐烂,查到最后一无所获。
赵礼无奈又抱歉又满腹心酸:“原本早就该烧掉的,想着军医来能看一眼,也许能发现一些什么。”
“烧掉吧,注意腐烂的液体不能污染水源。”
“好。”赵礼指挥军士们把尸体按疫病处置。
两刻钟后,几缕浓烟在密林深处盘旋向上,带着刺鼻的气味。
走出义庄,苏衡向陆大人要了一个火盆,把隔离衣脱掉以后,扔进火盆里烧了。
苏衡在马车里,取出消毒液把自己消了个透,总算盖掉了一些萦绕的腐尸味儿,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在太阳下面晒着,陷入沉思。
赵礼学苏衡的样子,消毒完才换衣服下了马车,无奈又沮丧地走向陆百川,轻轻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能发现。
众人的视线始终跟随着他们,看到赵礼的表情,军士们的心里更慌了,还是没有发现,那他们是不是会接二连三地死去,客死他乡不说,还要被锉火扬灰?
这样的想法像电光火石一样,在营地每个人心中闪过,恐慌和绝望瞬间蔓延到了营地的每个角落,求生的本能几乎同时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