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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幕细碎片段夹在雾间,转瞬即逝,前一幕搭不上后一幕,也看不着更多,简直像是将哪个寻常人家的记忆抽取了出来,硬塞入了他的脑中。
……可幢幢模糊难辨的画面里,或在正中,或在一旁,又切切实实有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青影。
是那道青影,在碎碎闪过的片段中向旁人说着“年关将近”,交给他了一枚“身在符中不知符”,冷嘲着问他“饿了?”,半哄半骗地糊弄着他买一件烟红衣裳,凉凉嗤他“我又不瞎”……
同是那道青影,在碎碎闪过的片段中一次次拉住他、拥住他,一遍遍飞身向他。
——是那人说过的:“若非幸事,忘却了也未尝不好。”
……可他却似乎也将许多幸事一并忘却了。
比如一些朝阳日落,月下琉璃海,一些人的笑靥,一些亲近的时分。
也不知为何,他静静发着呆,任脑中画面片片掠过,分明是被那些没头没尾的话语惹得有些想笑的,却怔怔湿了眼眶。
这突如其来的泪意过于陌生,使他略有些懵然地抬手抚上了眼尾,指腹又点点下滑,按在了自己紧抿的唇角上。
随他动作,脑间白雾层层掩回,又一刹似被定住了,最后显露出的画面停留在一座神殿正中,一尊咧嘴怒目的塑像正垂眼俯视着他。
仿佛就是他正身处的这座,或是近来他们途径过的每一座神殿——又仿佛不是。
倏忽,似回到了早前被那人扣住手腕的一瞬,被紧握过的皮肤似正微微发烫,牵引着他转过头来,要他细细瞧清眼前的一切。
宛若原只存于脑间的一幕画面蓦地翻涌了出来,似潮水般寸寸沿没过了眼前的大殿,使整间大殿在虚幻之中颓然破败了下去。
眨眼,盏盏长明燃灯翻倒,熄了火光。梁上鲜艳生动的漆画黯淡了颜色,结起张张蛛网。纤尘不染的供桌积满厚灰,丰灵的繁花供果亦急急腐败干瘪了下去,蛀满了虫眼,一柄破旧的黑伞挂靠在桌沿。
一块名匾落在地上,积了厚灰,遍布足印,上面“九凌天尊”四个大字却依旧隐约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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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虚柔,为树间那人信手幻化而出的小片细雨添上了一弯虹彩。
讽完一句叶正阑,也不等纸鹤那端的人应声,谈风月便稍肃了神色,“外海垂远、涧川、竹隙……那日你报予我知晓的,十数处正化形的异怪皆已收拾妥当了。可还有其他?”
傅断水的回话听起来冷冰冰的,难得回讽了他一句:“风使这是,盼着天下鬼魅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