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也太可恶了,活该被大煞吃掉!”
“那……”
流风舒爽,急拂而过,马车上正对话的两人话音却和缓,轻轻带笑。
——待到了红岭,之后呢?谁也无意去想。一仙一鬼乘着疾驰的马车,默契地不提伤事,只讲笑话;不问往后,只提从前,一问一应地将故事讲至了末尾。
——唯有此刻。
仿若说书人般倏地一收银扇,谈风月敲了敲车辕,“……而后,她自愿领罚,便被返清度化符送至了地府,落入苦狱。就是这样了。”
明明是已听过了百遍、记得滚瓜烂熟的故事,三九却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垂眼咂摸了一下,稍顿了顿,眨巴着眼问:“那符……返清度化符,就是仙君你给青远亡魂们画的那种吗?贴在身上,就能将魂魄送回地府了?那……”
好似后怕般地按住了心口,他歪了歪头:“那我前几日在青远,捡着了不少未用过的,怎么没被那符送下去呀?”
“是,对。”谈风月依旧如实答他,“所谓符咒,实则不过是样媒介,归根结底,还是得看用符之人的‘诚心’。你鬼君诚心渡那洛青雨,她自己亦诚心甘愿归入阴司,符咒方可生效。——你只是随手碰过,做不得数的。”
“唔……”
三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按在胸前的手像是终于按住了心间蹿动不休的鱼群,使它们安定了下来,还了海面一派平静。
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缰绳,他深怕自己的表情瞒不住心事,便将头更垂低了些,接着方才的故事感叹了起来:“唉,那洛青雨……她那么深情,不管最后有没有再遇到陈温瑜,还是得喝孟婆汤……”
想起了自己在青远结识的那些伙伴们,他紧抿了抿唇,无不惆怅地低低问:“……他们那些阴魂,投胎转世的时候真的非得喝孟婆汤不可吗?”
若是这样,那他们只怕也记不得他了……
“是啊,”谈风月想当然地答:“毕竟一世事一世了——”
话未说完,他见三九面露心伤,便又急急一刹,硬改了口:“不过只要心念够强,至坚至纯……兴许还是能记得的吧。”
知道仙君不过是在找话安慰他,三九撇撇嘴,抬起了眼来:“那万一鬼君回来之后,也不记得我们,不认得我们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