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他,是何心情?是了,是有万语千言汇涌在嘴边,甚至引得他想发笑,嘴角却沉得无论如何都扬不起来,终只剩下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那再好不过了,我向来懒惯的,早不愿干这动辄喊打喊杀的行当了,这便与你一同归隐,逍遥世间。
——怎非得不再入世?我又不是打不得、护你不得。你大可跟在我身后……
——这是什么上古沿留下来的迷信歪理?我这便去与秦逢那老不死的说道去!
……
许是真的疲了,累了,不知怎么,平日里信手即可拈来的玩笑话此时一句都吐不出口,与心脏一同凉下去的是他的神情。他听见自己冷声问道:“……在你心中,你一直认为……我日日来寻你,执意与你同道……只是为了斩鬼除祟,好攒功德?”
回应他的是秦念久那句再淡然不过的反问:“难道不是?”
“……”
于是万语千言,终是无话可说。
原以为那次在谈府,是他第一次尝见心凉的滋味,却不知原来更这有心死的滋味待他一尝。
一颗血肉之心再热,再暖,如火般烈烧,可日复日、年复年地无柴来添,唯有冰水浇灌,又能再持续多久呢?
终只余下了一片灰烬。终是心死。
于是他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只笑着与他约下了“仙宫再见”,之后转身一别,便与他再没相见。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那日在谈府,他说岁岁年年——
明明秦念久也是跟着他点了头的。可是怎么一转眼,就过了很多年。
他一朝飞升,秦念久身死,他们之间,再无岁岁,也无年年。
蓦地,自至遥至处传来的一声墨鸦长鸣割裂了眼前的大红之景。
谈风月微微皱眉,只见四周红光掠眼散去,蓦地静了下来,是一种彻骨的寒寂。
莫名被这股寒寂骇得心惊,他急迫地、吃力地睁开了眼。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没有持剑怒目的宗门人,没有破天惊雷,没有庞然魔怪,也没有他梦里的人,只有日光曦和,窗外竹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