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就非贸然莽撞之人,在皇都时看那谈秦二人身份蹊跷,言谈中似多有隐情,后又似与两位叶师弟颇有渊源,于是自皇都回来后便开始多方探查他们口中那“六十多年前的小宗门”。可不知为何,无论是各宗长老,抑或是年岁较长的师叔师伯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一众长老中,唯有游意宗的心辉长老在回讯中语焉不详地写道此事实乃各宗之过错,但事已隔经年,还望他勿要深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这般讳莫如深的……着实令人生疑。
听他这样答,叶正阑面色顷刻间便愈加颓唐了几分——他果然遇见了什么人,而那人只怕就是……
他痛失爱子,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五十岁有余,半晌才轻颤着嘴唇开了口:“皇都一事你尚还未禀明详细,那异人国师……可是姓徐?”
傅断水跪姿依旧端正,仍是答得万分坦然:“弟子不知。”
诚然问心无愧。那国师似乎是与那谈秦二人有旧,但那二人却是什么都没告予他知晓,否则他又怎会调查得这般艰难。
僵尸王破道、青远鬼城、活死人国师,如今这回,不是他还能是谁!从未觉得自己爱徒这生硬冰寒的语气会如此惹人生愤,堑天怒从心头起,当即扬起手中灵幡便要抽他,又险险被叶正阑拦住了动作,听他略显苦涩地劝道:“长老莫急!无论如何,今夜这魔气之事都断然与他无关——”
手中灵幡挥空,堑天面容微微有些扭曲,震声怒道:“无关!我当然知道与他无关!但星罗宗夜夜观星,怎会忽略方才那桩异象!若是让别宗误会我们玉烟豢魔,那我们玉烟该要如何自处?!”
叶正阑按在他手臂上的手不禁一僵。“……”
玉烟贵为众宗之首,无时无刻都被双双眼睛紧盯着,虎视眈眈地盼着他们行差步错,将这首宗之位易手别宗——想也知道今夜各宗门中是如何地动荡。因果相报,叶正阑看向堑天的视线中不觉掺入了几丝悲凉: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同样是宗徒身上出现了异象,可他对事对人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事隔经年,如今再去追究当年之事是对是错又有何用。叶正阑强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思:“如今只怕是秦仙……只怕是那魔星再度现世,该如何应对,还需从长计议……”
没放过他改口的一瞬,傅断水不露痕迹地抬眼看向了他,细细辨认着他们两人神情间的暗涌,心间迷雾似被拨散了几分。
“从长计议?”堑天怒仍难遏,无不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现在倒知道要从长计议了,当年的你不过是发现了那魔星斩鬼差一即满百万,可不是立刻便召齐人马去了?”
当年之事确是因他揭发而起,叶正阑喉头一梗,窒了声音,原就苍白的面色亦微微泛出了青意,听堑天续道:“今回是那魔星有意栽赃我们玉烟,我们定不能坐以待毙!”
他好歹位列首宗宗主,此刻虽心中怒极,却不是有怒无谋之人,沉静地分析道:“方才那魔气虽烈,却不过现出了几瞬便消散殆尽,不似受人操控之象,想来该是那魔星还未完全堕魔,难以自如地控制身上魔气……呵,雕虫小技!”
一想到方才那无言挑衅一般的冲天魔气,他狠狠一磨牙关,更是气急,“若是拖延至他完全入魔,只怕是要天下大乱,玉烟首宗断不可能袖手旁观!这就传令下去,召各宗一起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