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风月嗅着这酒香,抿了抿唇,先盛了半碗,自己试过一口,方才递给秦念久,让他一尝这迟到了六十七载的清冽酸香。
酒香似酸又甜,渗入风中,便把清风也灌醉了,悠悠找不清方向,缭乱吹向四方。
三九有意拿了三个酒碗,他自己当然也有份一饮——事实上,三人中就属他喝得最多。毕竟他实是鬼魂一缕,谈秦二人体谅他生前未尝过这口滋味,自然也不会拦着他,只陪着他浅酌,笑笑拿他打趣:“你这是打算摇身一变,做酒鬼么?”
这青梅酒口味清酸,半点不涩,要不是舍不得鬼君怀中温暖,三九简直恨不能一头扎进酒坛中喝个痛快,咬着碗沿摇头晃脑地笑:“谁叫衡间哥哥的手艺这样好,一尝就停不下来啦!”
“哇,”秦念久差点被他逗得喷笑出声,“老祖你听听,这就认上哥哥了!”
谈风月坐在秦念久身侧,不着痕迹地伸手拨了拨他的长发,盖住了他颈侧几枚暧昧的红印,“你衡间哥哥可没你这般馋酒。”
三九咯咯直乐:“仙君说笑话呢,我跟衡间哥哥怎么能比!”
他到底年纪小,在山上待了太久,成日只择花弄田,闲闲收拾些有的没的,预想中的敌袭迟迟未来,眼下又见鬼君精神好了不少,甚至还能小酌两杯、与他说笑,心底绷起的最后一根弦难免也松懈了下来——原本盘踞在他脑内的那些愁思,什么成魔呀、宗门人呀,统统都插翅飞去,不见了踪影。
要是能就像这般,逍遥安逸地隐居下去……
“……哎!”酒意微醺中,他突地一个激灵,轻拽了拽秦念久的衣袖,略带祈求地道:“待鬼君你身体好转回来、回青远之前,我们能避开宗门人,悄悄回红岭一趟么?”
“嗯?”
秦念久唇边笑意不觉一僵,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一口应承了下来,“当然可以。不过是掩人耳目进城一趟,并非难事。”
“……”谈风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错身去添起了酒。
三九则已按捺不住脸上喜色,几欲兴奋地大嚷起来,又硬生生忍了,只笑眯了一双圆眼:“先前老爷和夫人都答应过我,等妹妹出生了,我能回去看看的!——我还没见过小婴儿是个什么模样呢!”
兴许他见过,但鬼魂不记生前事,纵使见过,他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