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不妄难得听他接话接得这么勤,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转而又想到他只在与谈君迎相关的事上才会这般“上心”,唇角的那抹笑意便淡了去,重新换回了不屑,“……啧,总不能是用了什么禁术。”
秦念久语气不变,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不会。”
宫不妄手掌隔在额前,因而没能捕捉见他那一刹蹙起的眉,却被他冷冷的这一答给噎住了话音,“……”
她明知道他只会刻板地道出心中所想,此言不过是客观地在评判“谈君迎是否会修习禁术”,并无半分维护之意,却难免还是被这声斩钉截铁的否定惹得一阵不悦……
眼能得见师姐表情微僵,却觉察不出她心绪,秦念久只自若地淡声续道:“修习禁术乃逆天之举,万不可能凭此得道飞升。修者功德易攒,仙缘难遇,谈君迎其人虽行事无状,修为却高,功德数亦早已修满,若得幸偶遇仙缘,飞升也并不为奇。”
“……”听着他这样冷静且漠然地谈论起谈君迎飞升之事,仿佛那人不是与他自幼同长起来、与他同出生入死的竹马,而只像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生人一般,宫不妄唇角弧度愈发僵硬了几分,心间原本的那份不悦忽而化作了些许悲凉,无不敷衍地匆匆揭过了话题:“哈,那倒也是。”
缭绕交缠的细腻心思一时起、一时落,终不过是为“相思”。奈何她所思之人却是无心。
曾经她只觉得那谈君迎成日言行无忌地黏着自宗师弟,端的是没点傲骨、没点脸皮,徒惹人生厌,可现下……她却颇感几分“兔死狐悲”地同情起了他来。
遥想当年谈君迎还在时,他那样哄闹,又强要与她师弟形影不离,日子久了,时常令人错觉后者身上也沾染了些微“人味”,不似本身那般不近人情,而如今……她师弟再不出山,再不见谈君迎,身上那丝“人味”亦再寻不着了。相别三年不见,就连她都对那谈君迎生出了几分怀念,三不五时还会向人打听打听他的近况,而师弟……却是连“谈君迎”三字都再不曾主动提起过,偶然听旁人提起时,表现也再淡漠不过,仿佛早将他忘却了一般。
哪怕是对着空谷高声大喊,都能听见声声回音,而若是将一腔情意赋予秦念久——却是永远也得不到回应。
心中情思渐化忧思,宫不妄红唇一抿,转开了头去,不再看秦念久。半晌,才以气音低低叹出了两字:“……木头。”
梅林藏于山腰幽深处,雪中苍绿拥万红。
眼前红梅花开成片,宫不妄匆匆将脑中纷杂情绪胡乱塞至心底,如同红烟一缕般掠到了正埋头画阵的衡间身后,拿凉如寒冰的银烟杆一贴他的小脸,“小师伯携你师尊来检查功课了!可有躲闲偷懒?”
衡间盘腿坐在雪地上,画阵画得正入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个激灵,直直跳起来,酸麻的两腿又是一软,差点没跌上一跤,嘴里却只顾着急忙慌地道:“小心小心小心!——别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