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缩身,急跃至了梁上,险险躲过了那记追他而来的惊雷。
惊雷沿木梁游过,剧烈燃爆,整座高塔俄而一颤,有石渣木碎簌簌落下——
地面块块碎裂,有火焰乍然腾起。国师急速俯冲下去,将双剑一并,伸手扣住了来人的手腕,随即面露狰狞,“……是你?!”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过来——美梦气数尽,重来亦无用。
是谁与谈君迎要续这美梦,又是谁要与他重来一世——
不知心间是怒、是恨、是怨——又或者是什么,国师只莽地持剑拼杀上去,几要将后齿咬碎,“是你!!”
当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今,他还阳回来,却要帮着宗门那端,坏他的大计!
感受到他话音中彻骨的恨意,秦念久微微一愣,及时提伞挡住了他这胡乱的一击,却见霎时有汩汩血瀑自国师颈上的洞中急涌而出,眨眼气化成漫天血雾,又一刹凝成了万千丝缕——
——凑离太近,无处可避!
秦念久骇然后倾,忙将黑伞撑开,却意外地没见那丝缕血线直攻过来,而是反绕上了国师自己的四肢、狠狠扎入了他那早已枯竭的经脉……
阴气具化而成的血线深深扎入体内,剧痛无比,却远不及恨意烧心。国师惊声尖笑着,周身皮肤纵横炸起了条条鼓胀的纹路,动作迅捷得近乎电光炸闪,手中双剑直刺秦念久,“是你……是你!”
全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一招,秦念久始料不及地一转黑伞,以伞面挡开了他刺来的短剑,却猝不及防地被长剑划开了面颊——
伤口破开,渗流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气雾,刹那间似有什么东西如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却又叫他捉不住,只炸得他大脑阵阵裂痛,随裂痛沁入脑中的魔气亦愈发浓重了几分。
……是你?
……谁?
视线一瞬恍惚,快被国师那不住重复的“是你”二字逼昏了神智,他艰难地偏身向右,一脚全力踹向了这妖人的腹部,直将他踹离了数尺,口中不胜其扰地怒吼道:“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单薄的后背狠狠地撞入了木墙,使原已摇摇欲坠的高塔更松动了几分,国师猛地呕出一口血雾,愕然瞪大了眼眶,鱼目似的白瞳难以置信地往外凸起,茫然地瞪向了那飞离而去的模糊人影——他问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是在胡言乱语?
国师愣愣僵着,突地凄然仰头长笑,脖子上腐坏的大洞骇人无比——他竟……他竟也忘却了一切!
是了,是了,他死后尸骨四散山川,魂魄受怨煞魔气侵染,连心骨都正拿在他手上呢,怎还能记得过往?
……凭什么。
记得的人最痛苦……终究只有他一人记得所有,只有他一人在偿还当年的罪孽!——纷绕在身的血线鲜艳如滴,他垂着头,颤颤恨声质问,却不知是在问谁,“凭什么?!”
一声啼血,无数夜蛾自他背脊处乍然飞出,轰然震碎了整堵木墙。
木碎砰然落入火中,将火丛添得愈烈,烈火之中,群蛾背翅上的眼斑灼目无比。借夜蛾追锁住了正在飞身在一片狼藉中的人影,他愤而提起双剑,踏足下延伸出的万千血线纵身追上,“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