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风月闷咳一声,依言收回了手,困着他手指的手却依然没松。
秦念久先就听这老祖提过他颈上的印记,近来对镜自照时也看得清晰,却一直都没怎么在意,眼下又听他提起,也仍是没怎么在意的样子,只满不自在地伸手覆在了颈上,像是按住了上面残留的温热触感,“……许是生前留下的疤,或是胎记一类的吧——”
若是生前留下的疤,为何他身上其他地方却没出现疤痕呢?前几日看了他的背,可是一点痕迹都不见……谈风月正思索着,忽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童音响起,“——好哇!”
缘是三九疯玩回来了。
才与城中小鬼好生玩闹了一通,又一溜小跑回了院中,他一张小脸涨得红扑扑的,像枚饱满的红柿一般,两只圆眼滴溜溜地挂在二人身上转,呼呼地拖着长声道:“我还担心我出门玩去了,你们两个待在屋里会无聊孤单呢——好哇!”
真不知他近日都从城中亡魂那学来了什么,只见他抬手一指二人缠在一处的手,声如洪钟道:“你们竟然趁我不在屋中,偷摸地背着我牵小手!”
第七十章
三九是如何被狠狠教训了一通不提也罢,自那日后,秦念久几乎是躲着谈风月在走,白日里与他以礼相待、近不过半米也就算了,就连夜里同眠都要背过身去不看他,拌嘴——倒还是要拌的。
对此,谈风月不但毫无怨言,反倒还挺乐见其成。原因无它,若是这阴魂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地言行一如往常,不就正说明他心中没鬼了么。
他要的就是他心中有鬼。
就好比眼下。
谈风月坐在床沿,笑意清浅地看着那忙着洗漱穿衣,在屋中游来荡去,眼睛却一直不敢往他这儿看的阴魂,抬手扬了扬扇子,硬要招他说话,“车马今日便要来了,天尊有何计划没有?”
要说这老祖可恶,那是真的可恶。那日被三九稀里糊涂地点了一嘴,他竟跟个没事人似的,半点不害臊,当真没脸没皮。
……可要细说当日,确实是他手欠,先去摸了那老祖的手指没错——咳,鬼迷心窍!
秦念久扫了他一眼,又飞速将视线挪开,撇了撇嘴,“能有何计划,就凑近了看看呗。三九吵着也要同去来着……”
虽然知道那车马例行前来,只为运送货物,该是无甚危险可言,他还是为保稳妥地道:“就让他待在符里吧,万一危险——若真遇着了险境,可要记着随时解我身上的咒啊。”
说着,他警告似的一撇谈风月,强调了一遍,“三九也要同去,还望老祖千万自重!”
谈风月不禁失笑,眉峰一挑,“怎说得像我要轻薄天尊似的。”
初见这老祖时心说他面上无甚鲜活的表情,似尊瓷偶一般,现则变得生动了不少,一眯眼一扬眉都尽显风流,那双桃花眼中也不再盛着凉薄,果然是幅眼波微温,瞧什么都足显多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