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也分不清了,他只虚眼看着那“谈风月”,百般不解地遍遍空喃,“……你……也在这里……?”
那“谈风月”当然不会答他,只冷着脸遍遍挥剑向他,穿心、裂骨。
……
又一次被百柄长剑钉穿了身体,痛意逐层上攀,烧灼着他心间挣动不已的暴戾,秦念久死盯着那“谈风月”,终于被一股不知由何而来的愤怒摄住了心魂、击溃了理智。
——为什么不能直给他一个痛快?
——为什么他要受这刺心剐肉之痛?
——为什么……
原存于体内的怨煞之气分明已不知散去了何方,却有另一股极浓极稠的黑气自他周身缓缓逸出。
痛仍犹在。黑气缭绕中,他双眼猩红,狠戾地冲那“谈风月”挥剑反劈过去,恨声全不受控地冲破了喉咙,“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
……
深黑之中,似有千百道人声争先恐后地钻入谈风月耳内:
——有的缥缈有灵,仿若仙音:“别去了!别再去了!若让天君知晓了,是要受罚的呀!”
——有的底气不足,似避他不及:“这,呃,确是我们亲眼所见……那谁知道啊?”
——有的音调平板,无波无澜:“阴司查无此人。”
——有的似挟带着威压万钧:“玩忽职守、私自下凡、擅闯阴司……身为上仙,却只顾闲游三界!迎灵风使,你可认罪?”
……
深黑乍散。
睁眼,晴空无际,白云或卷或舒,清风徐徐。
转头,山林无边,绿意窸窸窣窣,鸟鸣阵阵。
看起来,他所身处的该是某座大城,只是条条道路通坦却无车马正行,间间屋舍俨然却听不见人声——纷杂的话音仍回绕在耳畔,谈风月看着这再寻常不过的世间景象,微微愣了愣神:……这就是深魇?
早听闻过深魇凶险,在被那深黑所噬的瞬间,他便已提起心来做好了准备,可……所见的怎么是这样一幅市井景象?
……那阴魂又去了哪里?
常伴身侧的秦念久已然不见了踪影,天地之间像是只余下了他一人似的,风声萧箫,穿游过各条无人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