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还魂以来,称得上困扰的唯有两件事,一是敛骨不得,二是难有好眠——在洛家屋顶上一回,昨夜一回,是他难得且仅有的两回好觉,早知道只需靠着这老祖便能睡得安稳踏实,他定每夜都赖在他身旁不走了!
谈风月全然听不懂他在那胡言乱语些什么,心道这阴魂别是睡傻了吧,便走上前去敲了敲他的脑袋,“睡个觉把魂给睡丢了?”
何止是睡丢了,秦念久现在心魂都快挂在这老祖身上了,直把他当作宝贝来看,视线热切得令人难以直视,若不是待会儿还有工要做,他怕是能扯这老祖回床再补一觉——
他肃了肃神情,认真道:“多谢宫不妄。”
谈风月:“……?”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阴魂精神抖擞地起了床,精神抖擞地更衣洗漱,又精神抖擞地将自己一拉,口中殷切道:“我昨日巡阵时在城西边看见棵老树不错,有盖遮阴,枝桠也好坐……”
“……”昨夜不是还满不情愿收留自己么,怎么一觉醒来,都开始上赶着劝他怠工了?谈风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天尊不嫌弃有我占床了?”
秦念久都恨不得把他供在床头了,怎还会嫌弃他,拖着长声道了句“哪敢——”,便热络地拉他出了门。
刚兴高采烈地跨至了院中,预备先去寻点吃食,就听三九的房门也打开了,小鬼揉着眼睛扶着门槛,声线困困地问他俩早。
问完一声,他像是骤然清醒了般打了一个激灵,满脸狐疑地看着这明显是从同一间屋子走出来的两人,“咦……?”
他这两日在城中交到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亦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各种版本各种说法的都有,很是让他长了一番见识。后山打斗时他也不是不在,是清楚前因后果的,原只把他们所说的当做是无稽之谈,可这怎么——
联系到鬼魂口中所说的“颠什么倒凤”、“什么云雨”、“什么烈火干柴”……他看谈秦二人的目光愈发不对劲了起来,“你们……”
这贪玩的小鬼近来净顾着跟城中鬼众厮混了,早晚都难见他人影,秦念久一见他这异样的眼神就明白他是误会了,忙跟他解释道:“不是不是!是你仙君性惰怠工,被那宫城主罚了,没收了屋子,才——”
没收了屋子,在哪睡不是睡啊,檐下、廊中……有瓦遮头不就行了,怎么就罚到他房里去了?他这般自驳自话地想着,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这才挪到我屋子里睡去了。”
三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双大眼瞪得溜圆,两盏灯笼似的往秦念久身上探照,“什么!”
“……”心说这难对付的小鬼果然要开始挑刺了,秦念久无奈地轻咳了一声,“事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