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风月略一思索,咬破指尖,从袖中掏了张留空的黄符出来,以指为笔,蘸血为墨,将“诏灵显身”稍加改动了几处,画就了张新符。
这还是秦念久第一次见谈风月画纸符,奈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看,倒暗合了他“陈温瑜”的常人身份。
不怪得这老祖对那恶道的鬼画符嫌弃至极,出自他手的纸符画得可真谓是精妙灵动,赏心悦目……没等他在心中多夸上这老祖几句,老祖就蓦地将他的左手一拉,执起放在了唇边,贝齿上下一叩,在他指上磨出了一个血口来,又拽他在那符上摁了个指印。
秦念久被他这唐突的动作激得脊梁骨一炸,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谈风月淡淡对三九道:“契符已成,日后你本体将寄附于这张符上,五感俱在,仍可像现在一般自在行动,只至远不得离符十里,唯我们二人可见你身形。若他有令,你便得听命与他,若他有难,你便得舍命救他。如听明白了,且还愿,就自己进这符里来吧。”
三九听明白了,却没即刻应声,而是扭头看向了王二与游氏。
在这屋里足待了三载,他知这对夫妻是对心地纯善的,也早将他们视作自己半个父母了。他问王二,“日后……待妹妹出生,长大些了,我能回来看看吗?”
王二紧握着游氏的手,连连点头,“能,能。”
三九便咧嘴笑了,又问游氏,“夫人说呢,我……我能回来看看吗?”
游氏这半年虽然缠绵病榻,脑子却一直都是醒着的,也能听见他们说话,此刻神魂安稳了,也有力气微睁开了些眼,幅度极轻地点了头。
三九便从木箱上起来,冲他们夫妇二人拜了一拜,“那三九就走了。这半年来……对不住夫人。”
言罢,他转身向秦念久,又拜了一拜,便化了一阵烟似的形,钻进那符纸里去了。
“污物”已除,娘子的“病”也好了,仙家还写了几副方子,叫他好生帮娘子调养,甚至还卜了个母女平安的“准”,王二面上乍悲乍喜,嘴里千恩万谢,一下念叨着好好好,一下念叨着要去替三九敛骨,一下念叨着三九也有了好去处,还不忘念叨了陈家后事,又猛地起身,膝盖一弯,要跪谈风月。
谈风月从未替人这样消过灾,当然也从未见过这架势,竟难得露出了点慌乱的神色,虚虚一抬手,借风将王二扶了起来,“……不必。”